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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找你的妻女。”我说,“想报仇,一心一意,别有束缚。”
他惊讶,问我:“你怎知道我有妻女?”
“我还知道你妻女流亡了,你找过,找不到。”我说,“你要是再这样牵扯精力,仇永远报不了。”
在他养伤的时候,我已经给他查了个底朝天,还好,身份背景稀松平常。
他沉默了,看得出他还在担心。但我说的是事实,仇杀,乃非人之事,既非人事,则非人人。
他想了很久,对我郑重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请多关照,我也不是特意瞒着你,我本来就没有名字。”我说,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
“我叫伊平。”出于礼貌,他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以前有家,现在……”
“早晚也会再有。你报了仇以后,咱们就再不认识,你还是你。”我说。
他又沉默了良久,他是个寡言的人,或者已经变成了寡言者,半晌,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我。”我说,“都在江湖。”
日子一天天过去,伊平的刺杀术逐渐成型,虽然距离专业杀手还有差距,但向寻常人复仇应该够用了。我转而开始教他化装术,全身而退,也是刺杀的一部分。
“怎样算是学成了?”他有一天问我。
“最了解你的人也认不出你来。”我打了个比喻,“有一天你妻女再见到你,你不说,她们认不出,你就学成了。”
这个比喻客观恰当,但主观不近人情。他习惯了我这种风格,只是笑了笑,说:“我会学成的。”
伊平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很想报仇,他花了很大心思,进步比我想象得快得多。复仇是个并不能也不需要很着急的的事,只要仇敌还活在这个星球上,他就一定跑不掉,复仇之心,需要这种自信。
“我不知道你卷进了什么恩怨。”我说,“可以讲讲吗,也许有一天遇到了,我也能帮你动手。”
伊平简单解释了下,那是个俗套的故事,家里拆迁,他是钉子户,后面的事,用脚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每年像他这样的人,能从东城排到西镇。
“伤你的是谁?”我问。
“建筑公司的一个打手。”伊平说。
“姓甚名谁?”我问。
“这个,他说他叫张强民,但我查过,没这个人……”伊平结巴了,不过,我记得他那张脸。
“难办啊。”我说,“既不知真名也不知来历,只知道长相,找起来有点难。”
伊平没答话。半晌,突然又问:“当年有个拆迁公司,你知道吗?”
“哪个拆迁公司?”我问。
伊平说:“老板叫沈伟新,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死了,公司一夜之间就没了。”
“我有耳闻。”我掩藏住内心的震惊,面色不变,“你感兴趣?”
“实不相瞒,我投过钱。”伊平声音有点愤愤不平,“我知道我的钱追不回来了,但我想知道沈伟新是怎么死的,你要是知道什么线索,可不可以帮我?”
我又想起首领叮嘱我的任务,我给伊平透露了一部分真相:“建筑大亨沈伟新的事,我听同僚讲起过,沈伟新是被害死的,始作俑者是个幕后老板,设下美人计,借刀杀人。至于最后是谁出的手,沈伟新死后他的公司怎么样了,我就不得而知了。听说沈伟新没有孩子,唯一的儿子是个养子,估计事到临头靠不住吧。”
伊平脸色变了好几变,看得出他很吃惊,也有很多疑问,但我不能再给他多做解释。就这样吧,我不奢望他能替我完成首领的任务,至少现在看他鲁钝的样子,我看不出他未来会变成豪强的可能。
“也许有一天你也能变成沈伟新那样的人物。”我笑着道,“那时候,你也许能亲自一探究竟。”
“好吧。”伊平僵硬地点点头。
我们都心照不宣:眼下他的杀身之仇尚未报,何谈更远的未来呢?万里之遥,第一步还没有迈出去,想仅凭一张容貌的记忆去寻找一个人,除非机缘天助,否则难于登天。
但我们都没想到,机缘这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