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儿大不由母 (第2/2页)
老马在门口拦腰抱住了他。
马军仍然大哭大叫:“打死我了!我要走!我要永远离开这个家!”
白素珍也冲了过去,抱住马军的腰,边哭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你要去死,我就和你一起去死。”
马军上跳下蹿,试图从父母怀里挣脱出来。
三个人哭喊着扭作一团。
这样挣扎了一会儿,白素珍的手突然松开了,昏倒在地上。
老马赶紧把白素珍抱到床上,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马军也害怕了,坐在地上抽泣着,再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阵儿,白素珍才清醒过来。见马军并没有跑掉,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喝完老马端给她的一杯水,心跳才恢复正常,人慢慢平静下来。
老马叫老伴儿回家睡觉。
白素珍却不肯。
老马过来拉她,她甩开老马的手,说:“我有话对马军讲。你让他起来,在椅子上坐下。如果他不听我把话说完,我今天就在门房里陪他坐一晚上。”
见老伴儿这么固执,老马就过去把马军从地上拉起来,问他这样做对不对,要儿子向白素珍认错儿。
马军坐在椅子上,把头扭向一边儿,不看他妈。
白素珍于是开始长篇大论,谈了好多大道理。
马军一直扭着头,不看她,也不搭上一句话。
素珍的火气又上来了。一怒之下,她把装有茶水的搪瓷缸扔到地上,指着马军的额头骂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现在为什么不服我管?我叫你好好学习有什么错?我叫你不抽烟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我?你今天必须回答我:要我管?还是不要我管?如果要我管,我说得对的,你就必须听;认为我说得不对的,讲出我不对的理由。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如果不要我管,你也说出来。从明天起,我与你只当不认识的陌生人。你是你爸的亲儿子,我们可以管你饭,可以让你在家里读完三年高中。高中毕业之后,你就给我滚蛋,想去哪里随便你。”
老马一看这架势,也哭起来了。他声泪俱下地劝儿子,听妈妈的话,向妈妈认个错儿。
马军丝毫不为之所动,还是对白素珍不理不睬。
老马拉不动这头犟驴,又来劝老伴儿回家睡觉。
“不行!他今天不表态,我就不回家。”
老马左右为难,哭得更伤心了。
“你哭什么?你儿子不可怜你,我同样不可怜你。你要是气死了,我再去嫁个比你更年轻的。我看你死了,他马军去哪儿找你这样的好爸爸。”白素珍见老马这样没出息,怒气冲冲地骂起来。
马军仍然噘着嘴巴,一言不发。
桌上的闹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钟。
老马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走到儿子面前,声音颤抖地央求道:“马军,你是不是要我给你跪下,你才肯表态。”
眼看爸爸真要下跪了,马军这才赌气地对白素珍说:“要你管!”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是你表态要我管的,以后我说得对的,你就必须听!”白素珍再次强调。
然后,她和老马一起离开门房,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老马和平时一样,五点不到就起了床,去开干休所的大门,到门房里忙碌。
白素珍这天晚上失眠了,头昏脑胀,眼睛发涩,右边半个身子发麻,腰酸背疼,动弹不得。她吩咐马红做早饭,自己想多睡一会儿。但躺在床上,又记着马颖的学习没人检查和辅导,快八点半钟的时候,她还是咬咬牙起了床。喝了杯牛奶,吃了两根油条,就开始督促马颖写作业。
马军到九点多钟才回家吃早饭,仍然不肯理白素珍,也没有与其他人讲话。吃饱喝足之后,就自顾自地出门了。
整个上午他再也没露面儿。
虽说马军昨晚表态“要你管”,白素珍知道那是被逼的。这小子口服心不服。见不到他的人影儿,白素珍心里依然有点儿发慌。
中午吃饭时,马军还是踩着钟点儿回来了。吃饭时,他还是谁都不理,一言不发。吃完之后也没有进房间午休,而是闷声不气地走了。
白素珍估计马军是去门房那儿睡觉了,没太在意。下午快两点钟的时候,她前往门房,却没有看见马军,只有老马一个人守在那里。
老马说,马军理发去了,理完发可能会去他同学那儿玩一会儿。
白素珍知道老马昨晚也没睡好,又那么早就起来忙。烧开水,分牛奶,收发报纸,传递信件,打扫卫生,切鸡饲料,煮饭……中午又没休息,肯定累得够呛。她叫老头儿回家睡一觉,自己来帮他看门房。
老马不肯,说他不困,又说白素珍身体不好,应该回家休息。
老俩口正互相推辞,马红来了。
她说她来看门房,爸爸妈妈都可以回家。
老俩口这才一起往家里走。路上正好遇到干休所的武所长,白素珍于是絮絮叨叨地向武所长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老马觉得没趣,又确实很困,就提前告辞回家了。
白素珍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马红这时突然慌慌张张地从门房里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硬纸板夹子,递给白素珍:“妈,你看马军写的什么!”
白素珍打开纸板夹子,看见里面有一张白纸,缭缭草草地写着这样一行字:我走了!去那遥远的地方。你们只当我不存在,不用找我。
白素珍双手开始发抖,把夹子递给武所长。
武所长看过后,问白素珍:“你们在保定城和附近有没有亲戚?”
白素珍说没有,同时感觉两腿发软,几乎在瘫倒在地上。
“别着急!别着急!他不会走远的。”武所长安慰白素珍,接着说,“他不愿意你管,你以后就不要管他了。我有个老战友,亲生儿子不听话,他们也管不了。没有办法,他们就来求我......仍然打架闹事。后来触犯刑律,判了一年有期徒刑。劳教回来之后,就老实多了。”
白素珍根本没心思听武所长讲这些。她怕马军这个混小子自杀了,决定马上去派出所报案。
武所长说:“那你们快去吧!我去喊你们家老马来看门房。”
白素珍马红娘儿俩跑到宿舍楼下面,一人推出一辆自行车。
临出干休所大门时,白素珍又折回来,嘱咐武所长,先不要把马军出走的消息告诉老马,老马心脏不好,怕他受不了。
到派出所报案后,民警让她们赶紧去保定火车站,看能否找到家里的自行车。如果找到了,说明马军已经离开BD市;如果没有找到,就说明马军还在市内。要是他今天晚上还没回家,明天派出所就可以立案。
马红见白素珍脸色苍白,累得直喘粗气,就叫她先回家,她一个人去保定火车站。
“那你快去快回,免得我们又担心。”
白素珍吃力地蹬着自行车,天快黑时才回到干休所。见门房里没有人,就赶紧回家。她右半个身子又酸又痛又麻木,耳朵吹哨子般地鸣叫。把自行车扛上二楼,停放在楼梯间,然后掏钥匙开门。
进屋后,听到厨房里有洗碗的声音,她走过去一看,竟然是马军。
原来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