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2/2页)
“怀延公主是我当年亲手所杀,宇文将军难道在怀疑本相故意违抗军令,放跑了敌国公主?”
傅衡峄强势而锐利的眼神直直投向宇文钊,一时间不容置喙的相国之威使得在场的朝臣都不敢再多一句言语。
宇文钊只好悻悻道:“不敢。”
“相国大人当年是随使团一起进的怀延,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当时的情况。既然他都说怀延公主已死,可见此事彻头彻尾是个误会,更与这位宫女无关。”萧蒙赶紧出来当和事佬,他可不想陆烟宁身份暴露,毕竟他还要指望陆烟宁把黄金砂给他带回来。
这时萧度也开口道:“相国夫人你怕不是搞错了吧!“
“臣妇没有搞错。”陈璧月并没有丝毫动摇,她狠狠的望傅衡峄一眼,然后对萧庭说道:“陛下,怀延公主到底死没死,不是相国大人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话音刚落,大殿外有人求见。
萧庭此刻无心其他事情,便说明日再见。可侍从紧接着说道,外面求见的人,是厉阳守城将军,莫廉。
傅衡峄不可置信回头。
莫廉从殿外缓缓走近。他向萧庭长拜,然后起身。
“你来做什么!”傅衡峄怒气难掩。
莫廉斜撇他一眼,眼中带着不满:“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大人,大人得知真相后居然不立刻捉拿这个妖女,反倒让我再三等待?这些年来大人享尽荣宠,不比属下受尽苦楚,大人能等,我是片刻也等不了!“
他对着萧庭和众人将当年傅衡峄阻止他杀怀延公主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场之人大惊。
陆烟宁更是惊讶的看着他。
她一直以为当时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自己幸运,是因为乳母挡住了追兵。可她却从未细想,手无寸铁的乳母怎么可能拖住武功高强的使团杀手那么久?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萧庭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就算怀延公主真的还活着,也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陆烟宁?”
莫廉再往前一拜,说道:“五年前,陆烟宁来到厉阳,伪装成落难的乞丐故意出现在我夫人来往的路上,我夫人见她可怜,将她带回了王府,却不知她此次前来,便是来杀我的。”
“当时她们在前厅说话时,我刚好路过,看到了她的样貌。那时我还未有警觉,可随后便被我岳丈派出去办事,在路上我岳父将我抓住,然后囚禁了我整整五年。”
“直到我从囚牢里逃出时才明白,我岳父、厉阳王已私下和怀延公主做了交易!”他怨恨的看向萧蒙:“他让怀延公主帮他做一件事,而报酬就是将我交给她,任其宰割!”
他将这些年的冤屈和所受的耻辱全部道出,众人听后既同情他的遭遇,又对厉阳王的行径感到气愤。
“大哥?可有此事啊?”萧庭朝萧蒙看去。
萧蒙的双手早已抖成了筛子。今日这事若是过不去,暴露出黄金山的事情,那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图谋都付之东流了。
他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陆烟宁的身份,不然等同于承认了自己与她的这场交易。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萧蒙佯装大怒,将面前桌上的食物全都打翻在地。
“莫廉,你失踪后,本王与瑰儿苦苦找你多年,今日你突然出现,却为何要这样诬陷本王?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他赫然而怒的说到。
随后也跪在地上,对萧庭道:“陛下,本王从未见过这个宫女,更没有见过什么怀延公主!”
“既如相国大人所言,怀延公主已死,为什么突然又把那已死之人拿出来做文章,而消失了五年的莫廉突然出现,将矛头只指本王与相国大人,这一切的一切四处透着古怪,难保不是有心人在后面做鬼,还望陛下明鉴啊!”
萧蒙一番苦口婆心、气而生悲的作态倒是演得十分真切,让诸位朝臣一时也不分不清谁真谁假。
金銮椅上的人一言不发,满朝的文武此刻也鸦雀无声。
“陛下,臣绝没有说谎!”见周围支持之声渐渐消失,莫廉急迫的说道:“当年臣的夫人,萧瑰,也见过陆烟宁,她也能作证!”
半晌,萧庭思考再三,还是伸了伸她纤细的手指:“宣萧瑰。”
在等待萧瑰来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闭住了气息。
南溪国主以不便参与贵国国事唯有提前退了场,其他国的使者也有样学样的离开。
没有人想惹上这麻烦事。
不过宇文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桌上的一盘虾已经见了低,他又让宫女再取点。宫女说各位桌上都只有一份,再多的就没有了。
宇文钊得意的看了一眼傅衡峄和陆烟宁,对宫女道:“想必相国大人今日是没心思吃虾了,你去把他的端来。”
宫女哪敢如此僭越,只得推说再去后厨看看,然而这一去便不见了人。
徐子婴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他手中仍握着着舞剑,似乎随时等待重新上场。这时,大殿外的风吹起了他的红色舞裙,长长的红丝绦如一抹鲜血飘荡在无极殿中。
陆烟宁缓缓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璧月仇恨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
她郑重的跪下。
灭族灭国的往事被当众提起,陆烟宁看着在场的人如何随意的谈论着她家人的死亡,如何轻易的忽略当年的背叛,她感到有人沿着她身上的疤痕将她的皮活生生的剥了下来,露出那血淋淋的可怕的白骨。
切肤之痛,不过如此。
陆烟宁很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是的,她就是怀延公主,那个被腾亭用花言巧语所背叛的怀延,那个被腾亭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屠尽全宫上下的怀延。
她要站在这金銮大殿之上质问每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罪恶的土壤会孕育出怀有此等野心的君臣,使得他们要如此对待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国?
如果可以,她会边问边杀尽这殿上的每一个人。
如果可以,她会用他们的鲜血告慰怀延皇宫里那夜夜难眠的冤魂。
如果可以,她会随着所有的罪恶一同消失在这世上。
可惜,并不可以。
起码如今不可以了。
在这个世上,她不是只有她自己了。
她还有一千忠诚于她的怀延将士!
他们的存在,让灭亡的怀延重新建立了起来,让离去的盛氏永远留存于人心。
陆烟宁知道,她可以不为自己而战,但绝不可以不为他们而战,不为怀延而战。
所以,她不能死。
现在的局面她已腹背受敌,她必须重整旗鼓,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这场狩猎之宴上存活下来。
等会萧瑰一到,一切都会板上钉钉,再难转圜,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抓住这最后的时间。
“陛下,奴婢并非什么怀延公主。”她的声音清澈而干脆。
“烟宁身为翠微宫宫女,有些事情,别人尚可不知,但想必陛下是最为清楚的。”
她的话说得模糊,却是在提醒萧庭,当初在行宫内是她见陆烟宁聪明伶俐,才收在身边的一起图谋大事的。
“玄烈皇帝之死,烟宁和陛下一样,也是事后才知,又何来的始作俑者之说”
她这一句是提醒萧庭,杀玄烈皇帝之事,她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烟宁受陛下之恩得以进入宫中,后来陛下荣登大宝,烟宁也因此受赏。陛下的大恩大德,烟宁没齿难忘,将来无论何事都愿为陛下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她行一大礼。
这一句则是提醒萧庭襄梦楼案后是她找到了遗诏,让萧庭名正言顺的做了皇帝。她提起此事是试图让萧庭想起她的功劳来。
而之后的半句则是在提醒她,现下还有那要挑起腾亭南溪两国之战、意图杀死她的幕后之人需要找寻,若是她死了,又有谁能来平息此事?
她短短几句话,却每一句都带着深意。萧庭如此聪明之人,不会听不明白。
但陆烟宁知道,这几句话只是让萧庭刚刚被点燃的怒火有一丝平息,并不能完全消除她的怀疑,不过至少能够使她略微心平气和的听陆烟宁接下来的话。
她站起来,对着莫廉说道:“这位莫将军,你我素味平生,却无端说我是罪国公主?还恕奴婢不敬之罪,问您几个问题。”
莫廉冷瞪她一眼,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但陆烟宁却继续问道:“莫将军随使团进入怀延皇宫时,曾见到了那位怀延公主。不知当时那公主是多大年纪?”
见莫廉迟迟不回答,傅衡峄答道:“大概十岁。”
陆烟宁点点头,继续道:“十年前怀延之战,莫将军你见到了十岁的公主。而如你所言,五年前你又在厉阳王府见到了她,为何当场没有认出她呢?”
这样的一个问题引得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女大十八变,我哪能记得!我当时只觉得你眼熟,直到我得知厉阳王就是绑架我的人后,才觉察出不对劲,意识到你就是怀延公主!”莫廉赶快解释道。
陆烟宁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莫将军都说女大十八变,当年十岁的怀延公主,以为那个莫须有的十五岁的小乞丐,还有现在二十岁的奴婢,莫将军怎么就能肯定这三人是同一人呢?”
萧蒙听了这话赶紧帮腔道:“不错,这世上相似之人却是很多,本王刚刚一看,这位陆姑娘其实和本王爱女也颇为相像,难道本王爱女也是怀延公主吗?”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朝陆烟宁脸上看去,有几个见过萧瑰的人看来看去,果真觉得陆烟宁和萧瑰有相似之处。
虽然按照辈分,萧瑰得喊萧庭一身姑姑,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却相差无几。儿时,萧庭与萧瑰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故而萧庭对萧瑰也是极为熟悉的。
她注视着陆烟宁,也觉得她与萧瑰有相像之处,尤其她们那流畅的下颌,倒真是如出一辙。
她不由笑了。
“果然是相似的。”她对着莫廉说道:“看来,还真是莫将军你记错人了。也是,距怀延之战已有十年了,十年时间,哪还能这么清楚的记得一个陌生人的相貌。”
“陛下,臣没有记错!没有记错!”莫廉争辩道。
“莫将军,听你刚刚话的意思,似乎是从厉阳王府已经逃出来一阵子了?“陆烟宁并不打算给他争辩的时间,继续发问。
“是又如何?”
“敢问将军逃出后在何处落脚?”
“在我的府上。”傅衡峄回答道。
“敢问相国大人,莫将军在府上住了多久?”
“一个月吧。”
“这一个月里,相国府可有贼人刺客或是受到攻击?”
“没有。”
陆烟宁点点头,然后对着众人说:“莫将军既然说奴婢是怀延公主,又说怀延公主要杀莫将军,那敢问,为何将军逃出来这么久,却没有受到任何刺杀?如果奴婢是怀延公主,明知道你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放任你这么久都不去杀你,而是让你能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太极殿上呢?”
陆烟宁的连番质问让莫廉哑口无言。
他辩解不出,只得忍受众人的窃窃私语和萧庭失望的眼神。
“罢了,朕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夜渐渐深了,萧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此事事关罪国公主,决不能就此罢休。”
人们震惊,因为这话正是出自陆烟宁之口。
“奴婢不愿也背不起这样的猜忌,不如将事情查清楚,也好让陛下和诸位大臣安心。”她再度跪下:“奴婢恳请陛下安排人手调查,调查期间,奴婢愿居于大牢之内,随时等候调令。”
傅衡峄立刻心领神会她这以退为进的计划,随即建议道:“廷尉府府卿已牵扯进此事,恐怕不适合担当主查,皇城守将庞扬和十七都是文武兼备,对朝廷忠心耿耿之人,不如让他们一同查办。”
萧庭听此也未觉有什么不妥。虽然陆烟宁的这番话并没有完全打消她的疑虑,如果真就这么放了陆烟宁,她也并不放心。
所以陆烟宁提出先行关押再行调查这一意见倒是正中她的下怀。这样一来,即使她真的是怀延公主,也不至于放跑了她。如果她不是,大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也不算亏待了这位功臣。毕竟,还要靠她抓那幕后之人。
思索良久,她缓缓点点头:“就这么……“
然而她话音未落,萧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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