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坟碑(三) (第2/2页)
迟迢:“……”
虽然身为条条的他满足了,但身为迟迢的他好像又开始生气了。
“你这不是始乱终弃吗?”
他话本子看得多,常常会出现三心二意的花心男子,欺骗很多姑娘的感情。
应向沂这样说,不就是要始乱终弃他吗!
迟迢憋闷得不行。
“我可没有,条条别胡说。”应向沂瞧着小家伙低垂下去的脑袋,忍不住笑意。
迟迢在感情方面一直反应很慢,被欺负了都弄不清楚,迷迷糊糊的特别可爱。
也特别招人逗。
迟迢生了半天闷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都安排无影无踪回去准备结契的事宜了,应向沂怎么能为了一条蛇就抛弃他!
虽然那条蛇也是他。
迟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身为妖尊的尊严占了上风。
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必须说明白。
“应向沂,我们聊聊。”
他语气沉重,撞进一双含着笑的眸子里,怔忡几秒。
应向沂摸摸小蛇的脑袋:“好哦,条条想聊什么?”
“我……”迟迢张了张嘴,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突然福至心灵,“你知道了?”
虽是反问,但语气很笃定。
应向沂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知道条条是迢迢,还是知道我的小蛇崽是我的小娘子?”
这两句话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小蛇愣了两秒,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应向沂的手腕上。
恶狠狠的,牙尖虽然没有刺破皮肤,但留下了又红又青的牙印。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故意骗我!”迟迢要气死了,“你骗我见娘亲,骗我叫爹爹!你是故意的!你坏!”
应向沂哭笑不得,甩了甩手腕:“到底是谁坏啊,迟迢迢咬的我好疼。”
小蛇一下子蹿到被子里,闷声骂道:“我咬死你!你坏死了,我就要咬你,咬死你!”
应向沂不明所以,拨了拨被子才发现,被子已经被锋利的牙尖撕碎了,露出里面的旧棉絮。
这几口可比咬在他手腕上的重多了。
应向沂暗暗叹了口气,把钻进棉絮里的小蛇捞了出来:“好好好,我坏,那被子咬起来难吃,你还是咬我吧。”
他将手指递到小蛇嘴边,指腹抵着牙尖,温声哄道:“迢迢不气,我给你咬,想咬死也行。”
沾着唾液的锋利牙尖很湿润,很快就濡湿了指尖,手指凹陷下去,印出两个小窝,稍一用力就能刺破脆弱的皮肤。
迟迢最终还是没咬下去。
应向沂心里一阵宽慰,温柔地托起委屈巴巴的小蛇崽:“不舍得咬我?”
“才不是!”迟迢磨了磨后槽牙,“我只是说话算数。”
应向沂把他从水潭中带走后,他就答应过不会咬对方。
小蛇在掌心里盘成一团,应向沂说了几次让他变回人形,他都没搭理。
虽然不想伤害应向沂,但他心里还憋着气,堂堂妖尊被人玩弄哄骗,传出去太丢龙了。
应向沂轻叹一声,戳了戳他的尾巴:“该气的不是我吗?你装成条条骗我,还勾引我,弄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很花心。”
不知道条条就是迟迢的时候,他百般纠结,生怕自己在生理性的冲动下做出对不起迟迢的事。
那段时间的煎熬不是假的。
小蛇抬起头,气弱了几分:“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除此之外,也有一点私心,他想要占据应向沂所有的宠爱,以不同身份。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谁让迢迢不坦白,逗起来还那么可爱。”
最后一句说的理直气壮,迟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隐瞒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应向沂不准备计较,迟迢自然不会抓着不放。
小蛇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着差点破皮的地方:“我刚才气到了,没控制住自己,还疼不疼?”
旁边就是被褥的残骸,应向沂心说你已经控制得很好了,那么生气都没伤害我。
他放轻声音,哄道:“不疼的,好了,迢迢是乖宝宝,该变回来了,我想抱抱你。”
白光一闪,小蛇变成了人形,落在应向沂怀里。
松垮的衣领堆在肩头,应向沂摩挲着他锁骨窝里的红痣,眉眼带笑:“迢迢要不要猜一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迟迢确实很疑惑。
他以条条的身份留在应向沂身边,从来没有暴露过,即使是化成人形,也不忘改变容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应向沂小心地避开他后腰的位置,亲了亲锁骨上的小痣:“迢迢变成人形的时候,虽然改变了相貌,但你忘了身体上的东西,你这里有一颗痣。”
迟迢偏头看过去,有些惊诧:“就因为这么个小东西,你就猜到是我了?”
“当然不是,它只是令我产生怀疑罢了。”应向沂闭了闭眼,牙尖咬住那颗痣,吮了两口,“会猜到,是因为你对我有与众不同的吸引力。”
他牵着迟迢的手,抚弄着没有一点茧子的柔软掌心,向下带去,隔着几层布料,触碰到最原始的悸动。
“对自己养的小蛇产生了感觉,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崩溃吗?”应向沂颇为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看的发呆的迟迢一阵心虚。
柔软中的手顺着他的动作,缓慢地动起来。
隔着布料的感觉不甚清楚,和梦到过的场景相似,令应向沂箍紧了怀里的人。
迟迢的经验来自于变成太监龙的半个月,其余时候的他称得上清心寡欲,做起这件事来十分生疏。
应向沂掀起眼皮,眸底泛着笑光:“描述房事的时候挺厉害的,怎么现在笨手笨脚的了?”
他还是青涩的。
应向沂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迟迢放不太开,一直没说话,额头抵着应向沂的肩膀。直到被拉着手擦拭的时候,才露出一张如耳朵一样红透的脸。
应向沂擦干净他的手,又在柔软的掌心落下一个吻,调笑般惊呼:“软乎乎的,真的一点都不硬呢。”
迟迢:“……”
应向沂换衣服的过程中,迟迢终于整理好了心情。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预料中的悲愤吵架并没有发生,应向沂太温柔了,他连提前准备好的“把柄”也没用上。
被欺骗怎么会不生气呢?
应向沂倒了杯浓茶,喝了两口:“当然生气了,但是生气归生气,总不能一辈子都气着吧?迢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宁愿叫我爹爹也不坦白。”
迟迢恍然惊觉,自己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讷讷道:“我……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生气了不要我。”
茶杯撂在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水洒出来。
迟迢盯着黄褐色的茶汤,眼睫轻颤:“我从来都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对于背叛和欺骗他的人,他从来都只有一个做法:杀之后快。
他倒不担心应向沂会杀了他,只是很怕对方真的动怒,不要他了。
迟迢还没破壳的时候就被家族抛下了,本能的排斥被人抛弃,更何况对方是应向沂,他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迢迢是小傻子吗?”应向沂蹲在他身旁,仰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小白龙,“我就算生气气死了,也不会舍得不要你的。”
应向沂朝他挤眉弄眼,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你永远都想不到,我有多爱你。”
迟迢噗嗤一声笑出来,俯身抱住他:“我也很爱你。”
—
说清楚一切之后,两人在客栈里腻歪到晚上,决定出门吃点东西。
上曦城的夜市很繁华,有不少卖吃食的摊子,应向沂陪迟迢吃了虾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作为水中王者的龙族,迟迢也很喜欢吃水生动物,尤其是鱼虾。
上曦城临海,海鲜水产丰富,虾饺是现包的,很新鲜,还不用剥壳,十分方便。
迟迢克制地吃了几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成年龙族的食量很大,他要是放开了吃,能吃下一条河的鱼虾。
应向沂放下筷子:“没吃饱的话,我让老板再上几屉。”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就是塞塞牙缝。”迟迢噘了噘嘴,“等会咱们去海边,我再吃就好了。”
应向沂哭笑不得,付了银子,和他去了海边。
夜里的海面很平静,四周空无一人,月光洒落下来,照得水面一片粼粼的波光。
迟迢化作龙形,一下子蹿进了海里。
自从化青之后,他还没能入过海,此时得了机会,畅快地游起来。
应向沂坐在岸边,借着月光把玩昨天买到的翡翠,他已经想好了要用这块翡翠做什么,现下正在考虑如何动刀。
礼轻情意重,自然得亲自动手,他可不愿意看到迟迢身上戴着别人做出来的饰物。
有灵力在身,都不用刀,应向沂比划了两下,指尖抵着翡翠划了两下,便有稀碎晶亮的翡翠屑落下来。
很快就把巴掌大的翡翠分割干净,变成更小的一团。
接下来的步骤比较复杂,容不得马虎,应向沂踟蹰半天都没下手,准备回去画几张图再动手。
海面上,银白色的巨龙破浪而来,当他靠近岸边的时候,月光落在晶莹的龙角上,折射出通透的光彩。
应向沂收起翡翠,上前几步,没管被海水浸湿的衣摆,来到白龙面前。
刻意放轻的龙吟声流淌在海岸附近,仿佛一曲奏响的歌谣,迟迢就在这支歌里低下头,将龙角凑到他面前:“阿应,给你摸角角!”
他吃饱了,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应向沂笑着碰了碰龙角:“迢迢好漂亮。”
“那当然,白龙是龙族最漂亮的!”迟迢晃了晃脑袋,“上来,我带你去海中岛。”
鹿曦城临海,海中有一座小岛,据说旧朝八王爷黎长思的坟墓就在岛上。
旧朝覆灭的时候,黎长思失踪了,他的亲眷为他立了衣冠冢。
过了近百年后,有人发现了这座坟,还发现了修炼成仙的黎长思。
自那之后,八王爷黎长思成为仙界修士的事便传开了。
迟迢大半的身躯都泡在海水里,只露出脑袋和脖子,让应向沂免于碰水:“阿应,我们挖他的祖坟,好像应该去王廷。”
他刚想起这茬,黎长思的坟不过是一座衣冠冢,没什么好刨的。
应向沂思忖道:“去看看这座衣冠冢,东八郡是黎长思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黎长思已经‘死’了,他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九宝阁阁主抛弃了黎长思的身份,他们再继续查下去,很可能无功而返。
“我总觉得他对我们的态度很古怪,明明能杀了我们,却一直不动手。”应向沂顿了顿,道,“偶尔我会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为我们铺路一样。在秘境中提醒我们快点离开,在灵山的时候将仙宗州主都留给你报仇,还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话,总让我觉得,其中还有内情。”
迟迢甩了甩尾巴,拍起大片波浪:“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诡异而兴奋的笑,充满恶意的话语,都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迟迢对九宝阁阁主的厌恶十分明显,应向沂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就当去岛上约会了。”
从相识到相恋,除了梦中幽会,他们还没有约过会。
迟迢转头就把九宝阁阁主的事抛之脑后了,欢快地游向了海中岛:“我没有约过会,阿应得教教我约会该做什么。”
应向沂一窘,他也没约过会。
没穿越之前忙着讨生活,根本没考虑过成家的事,再加上是孤儿,也没有被家里逼着相亲的经历。
海中岛比应向沂想象中要大一些,一到岸边,迟迢就变回了人形,满脸期待:“怎么约?”
应向沂迟疑着抬起手:“先……牵个手?”
月光,海滩,几乎是完美的约会场景,可惜两个人没有经验,只会像孩子一样牵着手。
迟迢歪了歪头:“阿应?”
应向沂尴尬地咳了声:“我也没约过会。”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都憋不住笑了。
迟迢不情不愿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语气忧伤:“那我们只能相约去挖坟了。”
刨个仇人的坟,也好过干瞪眼。
于是两人便去了黎长思的坟。
进城的时候打听过,坟墓在岛中央的山上,中央的山是全岛最高的地方,能够俯瞰整座岛,黎长思的衣冠冢就在山顶最高点。
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包,前面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黎长思之墓”五个大字。
应向沂对坟墓这种东西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即使知道里面并没有人,也不愿意触碰:“不是说这座坟是他亲眷立的吗?”
除了坟墓里埋着的人,立碑人通常也会写在坟碑上,可眼前这座坟碑光秃秃的,只有黎长思的名字。
迟迢不忌讳,跃跃欲试:“这碑看着奇奇怪怪的,我把它劈开吧。”
应向沂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一巴掌的力量很足,坟碑发出“咔嚓”的声音,裂开几道纹路,慢慢往下掉着碎石块。
不消多时,整座坟碑就脱了一层皮。
在应向沂和迟迢的惊诧目光中,坟碑里面的东西完整地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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