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照片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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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从上车后就是这样,秦尤瞥他一眼,支着额头说:“我没事。”
并不然。
她一张小脸白得像窗户纸,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能不难受么?
谢达那狗贼还是有一句话戳中了她心扉的,那就是——你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鲜血,你越往深处追查,就会有越多人丧命。
迄今为止多少个了来着?夏安,白雅,小本,郝诚实,卫君澜,贾乙丙,费佳人,芳汀…这些还都是叫得上名号的,鬼清楚叫不上名号的小喽啰死了多少。
似乎她如同毒气,接近谁谁就即刻暴毙。
而胜利呢?他们从未享受过片刻的欢愉。
换做以前,她铁石心肠,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最终都会死,这种命中注定不可逆转的悲剧有什么好为之难过的呢?
但数月以来,那一张张死亡的遗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就仿若无间地狱的恶魂,徘徊,环绕。
她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胃里翻江倒海,阵阵泛酸,秦尤一抬手:“停车。”
她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扶着街灯连连干呕。
入夏,街边烧烤摊支起长龙,**的烟火气氤氲夜城。
方亦白拎着框啤酒跑过来,搬条小板凳坐下:“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贺峥嚼着烤羊蝎子肉眼也不抬:“你要喝就喝。”
他对喝得烂醉没兴趣。
“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方亦白抽出支啤酒,猛磕了下桌沿,瓶盖嘣一声飞了,橘色的泡沫仿若浪花前仆后继。
他给他倒满:“好不容易有空一块儿出来吃个饭,还不喝得尽兴点?反正又没人管着你。”
这话说的没毛病,秦尤确实从不管着他什么生活习性——除去他解完手忘记把马桶盖放下来,会遭到她一顿毒打之外,其他都还好,十分和谐。
俩人碰了个杯,街边有人架起梯子,拆着商铺门口的横幅。逡巡过去,还有几名社工模样的青年在将路面插着的旗杆一一回收。
都是谢达参选的宣传标品。
“嚯。”留意到他目光,方亦白吸溜着烫嘴的满口五花肉,含糊不清地说:“大新闻啊,我们队一整天都在念叨这个事呢。看戏看得可过瘾了,又是出轨又是gv的。那视频你看过没?哈哈!大官都玩得这么劲爆的。”
“不过我觉得吧,这事儿也有点邪乎,一天之内爆出那么多,还贪污受贿,摆明了有人暗箱操作卯尽力气要把他往死里搞嘛。百分百是竞争对手干的,你看看,政治多阴险下流。”
贺峥只是笑。
“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嘴边笑意却从未停过。
方亦白翻个白眼正要吐槽,他又道:“老子高兴,成不成?”
“你是高兴,反贪组都愁坏了,到现在都搁他家问候着呢…”方亦白吧唧着嘴碎碎念,瞧他一眼,又试探性道:“…其实也怪不了老朱。咱不是常说,大选前的春天就是市局传统的清扫嘛,陆厅又退了,按照咱市局的结案率,他是最有希望顶上去的,但偏偏闹在这个节骨眼…”
贺峥当然明白了。
老朱同志是最有望的准厅长人选,偏生在这个时间点上闹出贾乙丙那档子事,如若他再袒护贺峥,无异于雪上加霜。
贺峥说:“我也没怪他,降职就降职,又不是判死刑。”
看他坦然接受的模样,方亦白彻底安下心。
他就怕这厮郁结于心消极怠工呢,毕竟拼个队长有多不容易他再清楚不过,眼瞅着都三十开了,再被降回小干警,多掉面儿啊。
但很显然,贺峥是要里子不要面子的那种。
方亦白捶了下他肩膀,豪情壮志道:“南区来的那傻吊算个屁!等明儿你破几桩大案,立马把他赶回老家去!”
贺峥:“……”
他被降职,刑侦队队长的位子自然就空出来了,本队又伤亡惨重,市局便从南区分局调来一个委以重任。
贺峥凉凉道:“傻吊?我看你不是跟人家相谈甚欢么。”
“哎我——”方亦白一噎,咽了口啤酒心虚道:“我那是身先士卒,替你侦察敌情,别不识好歹…”
贺峥没搭理他。
烧烤摊老板拎了个打包盒过来:“来,帅哥,你的鱼酥。”
贺峥:“葱姜蒜黑胡椒之类的——”
老板:“安啦,都记着呢,没放。”
贺峥:“芝麻呢?”
老板一拍脑门:“哟,忘了这茬了。”
小推车前有客人在叫,老板忙不迭丢了小瓶芝麻罐给他:“你自己撒一下啊!”
贺峥只好打开包装盒,拿筷子挑挑拣拣地拣着炸物上的碎渣。
方亦白不由得诧异:“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还这挑那挑的。”
贺峥笑:“谁说是给我吃的了,带回去喂猫的。”
金枝玉叶的秦大小姐难得看上南区这个贫民窟的食物,就是这道街边小摊贩出品的炸鱼酥,只不过是照旧什么杂七杂八的辅料都不能放。
方亦白本来还想问你他妈又什么时候养猫了?不是光棍那条狗么?可话到嘴边——
他啪嗒一声摔了筷子,义愤填膺道:“秀吧啊,你就秀吧!迟早天打雷劈我告诉你!”
贺峥:“……”
方亦白抱着胳膊,烤猪蹄都不香了,偏生人从始至终都没鸟他,他愈发来气,又掏出手机得意洋洋道:“全天下就准你俩神仙眷侣呢…哼哼,咱也是快并蒂花开的人,没想到吧?瞅瞅,多俊一小姑娘。”
他拨出张集体合照往他跟前晃了下,贺峥压根没看清他口中的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当然也没兴趣看——却仍然揣着股喜滋滋的自豪说:“没我们家秦尤好看。”
方亦白:“次奥——”
这话反驳不了。
但方亦白不肯认输,放大照片指着人像说:“哪儿比不上了?哪儿没你那谁谁谁好看了?你这就叫睁眼瞎知不知道?我们小江戈还是干缉毒的呢!一小姑娘!多牛掰!”
贺峥是真没兴趣听他在那儿情人眼里出西施地拌蒜加葱夸夸其谈,但随意一瞥,眉峰微蹙。
正想扒拉过照片细看,方亦白却唯恐他横刀夺爱似的,抓过手机捧在怀里,满脸戒警:“你干嘛,你已经有你那谁谁谁了还打我们小江戈的注意?”
贺峥:“……”
贺峥不跟他废话,径直扯过手机,指尖轻点:“这是分局局长…”
“老孔嘛。”看他注意力并不在小江戈上面方亦白就放心了,“怎么着,你还不认识他啊。这老孔呢,也算有点出息,从缉毒警干到现在这个位置…诶,你说我啥时候才能混个副局正局之类的当当?”
贺峥只问:“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方亦白:“就上个月啊。我们和分局一块儿攻破了一座毒/品加工厂。前段时间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彭斯那事儿闹的,大街小巷又开始作妖了,分局的人手又被特调处掳地毛都不剩。老孔亲自下场,缴获了几十公斤呢,可不得合影留念一下?再说了,还有我们家小江戈呢…”
照片里,一队人或蹲着或站着,最跟前的是蔚蓝色的毒/品晶体和成摞的现金,人人勾肩搭背眉开眼笑,共同庆祝着这一刻的胜利与荣耀。
那名体型正中、胡须爬到两鬓、像长毛的青蛙一样的男人被簇拥在正中间,臂膀一左一右搂着缉毒兄弟。不知是不是因为面相生得就比较淫/邪,所以笑容看上去也比较淫/邪。
贺峥目光落在他耷出来的指关节上,凝然不动,若有所思。
夜幕。
肖恩送她到门口,秦尤颇有些倦怠地说:“回去吧,好好休息。”
肖恩像根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门推开,屋内传来一声亲热黏糊的“宝贝”,他才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离去。
以这么长时间来秦尤对他的观察和了解,他那种波澜不起的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是愤愤然的生闷气了。
说来也怪,她一直以为他跟老黑有点什么呢,岂料只是兄弟情。不过眼下她也分不出心力去顾及贴身保镖的感受。
“宝贝。”贺峥又在厨房里叫她,“回来了?”
“你在搞什么。”
秦尤走进厨房,贺峥正在煮粥,拿了根长勺搅着高压锅里的沸腾,模样好不贤惠,若是再套个围裙,那便是妥妥的家庭煮夫了。
“煮粥啊,晚上吃清淡点吧,我还给你带了点鱼酥。”
秦尤瞧着他往牡蛎粥里点了几滴油醋汁,又洗碟子又刷碗,忍俊不禁道:“贺队还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呢。”
话音方落,俩人都几不可察地凝了半秒。
他现在已经不是贺队了。
充其量也就是个贺警官。
但谁都没点破,心照不宣地敛去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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