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抢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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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旖旎,飘洒入窗,房间很开阔,貌似教室,相当工整地码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单人床铺。
都是小孩子,睡熟了也不安分,一会儿踢踢被子,一会儿打个喷嚏,在静谧的夜里多添了几丝柔和的安详。
直至一道漆黑的人影闪现。
他像条蠕动着的水蛭,沿着床铺的序列号挨个搜寻,影子的尾光如同一缕不散的阴魂,最终落到23的位置上,悄然定住。
被褥拱成一团,底下还有小手电明明灭灭的光。
他掏出怀中的相片凝视须臾,收回,一只阴暗的手正待落下,被褥却倏尔掀开,露出个汗津津的小脑袋。
与他对视半秒,女孩双眸便被惊愕和慌惧占满。
反应再灵敏迅捷也敌不过一个专业的、健硕的成年人的束缚。
她一溜烟要翻下床,脚踝被钳住,求救破天荒地顺利冲出喉咙,却在齿关间被抢先捂住嘴。
被褥底下藏的是画纸和笔,挣扎摩擦发出阵阵窸窣,扰人得很。他蹙起眉头,抻住她四肢的虎口愈发用力。
针尖扎入皮肤,一管淡褐色的液体推注而下。
女孩渐渐地不再反抗,身体像一尾搁浅的小鱼,惊厥,震颤,虚脱,昏迷,最终干涸致死。
他替女孩掖好被子。
女人出现地很不合时宜——也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倒霉,坏运气——她推开房间老旧的木门,准备做下班前的最后一轮巡查,四下环视,目光陡然与他狭路相逢——
女人色变:“你是——”
他果断掏出装载消/音/器的枪支,朝她胸腹嘣了一发子弹。
女人惨叫一声跌坐在地,又顾不上疼痛拼命往外爬,企图按向墙边的消防铃。此时影子已经穿过数列床铺飞奔而至,大手如同铁网,死死罩住她的嘴。
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女人呜咽着哀求:“…求你,求…”
他置若罔闻,一枪毙命,又拎起余温尚热的尸体,拖往未知且暗黑的方向。
最后一丝光消失在拐角。
六月夏暑,垃圾桶数日未回收,蝇虫乱飞,臭气熏天。
女人尸体就横躺在垃圾堆上,肤色青白,眉目僵硬,似乎定格在了生前最后一幅惊恐万分的神态里。
宋鸣直直地盯着,豆大的泪珠从通红的眼眶滚落。
他嘴唇颤抖:“…是她。”
身侧的警探拿本子记下。
四周拉起了森严的警戒线,连晞望着宋鸣好似木桩一样的背影,正待上前安抚,目光又触及携手而来的两人。
秦尤嘴里咬着根棒棒糖,贺峥则叼着根牙签,俩人神态悠闲地凑在一块儿,真真是一个皮蛋两个黄,一对混蛋。
没办法,鉴于拟定的戒烟计划俩人都已签字画押不得悔改,于是他们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过过嘴瘾。
连晞:“你们怎么来了?”
她看向贺峥,眼里意味很明显,你不是已经被调去千岛分局了吗?还能管得着南区的罪案?
秦尤解释说:“刚好路过,他又从接收器里听到了报案,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呢?又怎么会在犯罪现场?”
她撩眸一瞥,宋鸣?
连晞:“我们也算是路过吧,去隔壁的收容所呢,然后就…”
她回头看了眼宋鸣,叹道:“是他姐姐。说是昨晚下班碰到抢劫的了,中了两枪。”
“姐姐?在收容所工作的那个?”
“对,但她去年年底就转去了同企业名下的联合一小当生活老师,谁知道好好的就遇上这遭…”
秦尤虽然讨厌宋鸣,但此刻也不由得为这名运气不好的可怜人感到惋惜。
贺峥环视一圈,冷不防问:“抢劫?”
连晞耸耸肩。
现场的南区警探是这么说的。
分局的鉴证组正在装模作样地采集周边痕迹,捂着鼻子东边瞅瞅西边瞧瞧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鬼名堂。
贺峥径直拉起警戒线走了过去,刚在尸体前蹲下身,那位端着小本子询问宋鸣的警探便喝道:“嘿!案发现场未经允许,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滚回去!”
贺峥亮了下警徽,头也不回道:“都是同僚,别那么激动。”
千岛警徽虽不比市局的管用,但好歹是个警徽,南区警探又横又冲的口气收敛不少,却仍然掩盖不了那股妄自尊大的不快:“你既然是千岛的,跑南区来干嘛?我们可没接到通知说会有千岛辖区的人过来。”
贺峥懒得搭他的腔,只垂眸细瞧。
死人谈不上什么好看,他鼻翼微翕,隐约在垃圾的臭气中闻到股猫饲料的味道。
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他用袖口包住手指,拨开了死者的衬衣。
中了两枪,一枚擦过左腹,创口极细极小。
另一枚正中心脏所在的胸膛位置,创口却大不相同,呈现出一种轻微散开的性状花纹,边缘还盘踞着些深色淤血和焦黑的小斑点。
毋庸置疑是火/药残留物。
翻过尸体,死者背部的衬衣上有一小块刮蹭,几缕丝线被蹭出了工整细密的阵脚,胡须似的耷拉着。
看他一本正经很装逼的样子,还他妈爱答不理,南区警探愈发不满,相当粗鲁地打断他:“行了,别看了,我们自个儿都弄清楚了。钱包首饰之类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摆明了是倒霉,碰上持枪的抢劫犯了嘛。这么简单的案子,就不劳你们大驾了啊。”
贺峥上下扫他一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警探:“你——”
你他妈,什么眼神?啊?你他妈什么眼神!
要不是碍着诸多围观群众,他真他妈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很显然,这种无声胜有声的鄙视,这种言尽于此却徒留大片空白的讥讽,远比激烈的话语来得更具杀伤力和攻击性。
余光瞥见警探脸色铁青,秦尤低笑:“你都说了什么?把人家气成那样。”
贺峥很无辜:“什么都没说啊。”
“别管那群饭桶了。”他又道:“绝对不是抢劫犯干的。”
秦尤并不意外,他蹲在那儿捣鼓半天,还把南区人气得不轻,百分百是发现了点什么。
她环着胳膊:“怎么说?”
贺峥示意她往旁边看,一排水果店便利店之类的小商铺,都在照常营业。
他道:“像这种门窗防盗不严格、又没安装监控、现金流又充足的小商店,是抢劫犯们最常光顾的对象,然而它们却好好的,门锁没被撬,窗玻璃没被砸。一个抢劫犯,大半夜有什么理由不去抢商店,反而朝一个并不富裕的女人下手?”
秦尤:“说不定他正准备抢,恰巧被她撞见,想拦住他呢?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看看宋鸣不就知道了?二五板筋又愤世嫉俗,见义勇为这种蠢事肯定没少干。”
贺峥嗯一声:“然后凶手情急之下朝她开枪,打死了人又很害怕,害怕得连商店也顾不上抢,急匆匆就开溜了。”
秦尤:“……”
秦尤:“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贺峥笑了下,搂过她说:“我刚看了下她身上的枪口,两次射击的距离相差很大。一般来说,如果距离超过三米,因为皮肤有弹性,摄入口就会变成一个比子弹还小的小洞。但如果近枪射击,火/药爆炸的炽热气体会导致皮肤被熏黑,产生纹身或是斑点。种种迹象表明,施害过程是凶手第一枪没打死她,所以又追上去补了一枪。抢劫犯不是杀人犯,他们的目标是钱不是人,即便冲动型犯罪,也没必要开这第二枪。”
“而且…”贺峥目光逡巡,落到旁边水果店门口的两株盆景上,一株半人高的巴西铁树,一株苍翠欲滴却有些歪斜的福禄桐,他接着道:“我发现她背部有被拖拽的痕迹,特别是鞋后跟,残留着木屑,像是在木质地板上刮蹭过。而这条路上到处都是烂泥,她鞋底却没有。”
秦尤轻轻啊了声:“这不是第一现场,她是被打死了抛尸到这儿的。”
“聪明。”
“……”
怎么感觉还是讽刺呢?
贺峥扒拉开人群,朝那两株盆景走去,秦尤在身后问:“那你怎么解释消失的钱包和首饰?或许凶手就是为了她随身物品里的某样东西呢?”
“不用解释。”
贺峥弯腰,福禄桐埋在土壤里的根茎很松,像是刚栽种下去的,更像是已经被人丧心病狂地拔过。
他轻轻一抽,就将整株植物连泥带土地腾了出来,又拾起盆底脏兮兮的钱包首饰等物品,朝她挑了下眉:“因为压根就没消失。”
和南区警探一块来的还有搭档,搭档品行好些,默默纵观全程后,再如何隐忍也不由得咂舌:“你看一眼就发现了这么多?”
神探啊。
贺峥尚未搭腔,秦尤率先得意洋洋道:“厉害吧?”
羡慕死你们。
贺峥揉着她脑袋笑。搭档闻言,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厉害,真的。”
“小崔!”暴躁不满的警探喝了他一声。
那么多人在现场眼睁睁看着,千岛来的几分钟就把案子抖了个水落石出,显得他们就像一帮马戏团的小丑,老脸都快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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