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第2/2页)
几乎在他入水的同时,所有船只同时烧了起来!
火光漫天,连水面都是一片被蔓延的红色。焦味和油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惊慌的人群连滚带爬地跳出船仓,视线所及只有冰冷的海水和灼热的火焰。
船上的士兵一些没能跑出来,而侥幸跑出来的人站在岸上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在附近纵火的祭司和教使已经藏了起来,断然不敢再追击水中的两人。
许冬知侥幸没有被寒冷的水冻得抽筋,他拖着一身被浸湿后格外厚重的衣服朝着格雷说的方向游去,身后的船只在水面上映出了耀眼的火光,他没有回头,只是听见了一声悠长的鸟鸣。
藏在黑暗深处的水平面上跃出了一排龙头。
格雷率先爬上了石礁。天空中的长鸣声渐近,那只巨鸟又来到了他们面前,格雷翻身跳了上去,许冬知也拽着那身白色的羽毛爬了上去。
飞鸟振翅,他们平稳地渡过了数百米,而后那鸟渐渐飞低,许冬知清楚地看到了下面停着的几艘龙头帆船。
船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褐色的粗麻衣,头上绑着同色的头巾,一脚踏着船首,在看到他们跳上她的船时,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露出数道被海风磨砺的深刻纹路。
这是……许冬知喃喃道:“海盗?”
“要动手就趁现在。”格雷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从克拉克家搜刮的金属都在最右边的那艘船上,那艘船不载士兵只有一个负责开船的——再慢点,怕是连灰都捞不到了。”
女人耳朵上巨大的绿宝石看起来像是狼的眼睛。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个,似乎随时都准备拔出腰间的弯刀,但片刻的沉默后,她用一种口音极重的加林语说道:“江接到信号就已经划着小船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这英语听起来很是别扭。
虽然那女人的五官看起来是个标准的西方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皮肤被晒黑了,她的肤色看起来倒像是亚洲人才有的黄皮肤。
大火连天,而从那片火光中缓缓划来了一艘小船。划船的人背着光,许冬知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那道人影在光里显得格外纤细。
一道更璀璨的光在夜空中划过。
高大的女人猛地朝小船上大喊了一声。从岸边射来的火矢如漫天的流星群,将深色的夜空映照出奇妙的橘红。
海盗的船队在那些火矢的射程范围之外,但那个小船离得太近了。
许冬知只见那人在船上站了起来,做了个捏了捏耳朵的动作,船上的东西瞬间便消失了。而后又站在了船舷边,如一条入水的鱼那样轻巧地钻进了海里。
火矢落水,海面短暂地承载了这些火光,让许冬知想起了小时候过元宵节的场景。
在老家,附近的小河一到元宵节晚上便会漂浮着各类的莲花灯,灯芯是个小小的蜡烛,灯壁上写着放灯人的一些祈愿,莲花灯顺水而下,那一条长长的光河会照亮整个夜晚。
虽然后面出于保护生态环境的理念,镇子里便禁止了燃放花灯。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默然出神,而下一刻,水里跃出了一道人影。
年轻的女孩如一条人鱼那样从水里一跃而出,精准地握住了船上悬下去的麻绳,然后双腿蹬着船身,灵巧而流畅地从下面翻上了船。
除了必要的部位,她的身上几乎一丝不挂。这远超于这个世界应有的自由度的打扮,将这个女孩曼妙的身材大胆地暴露了出来。大腿紧实有力,小腿则纤细修长,像是鹿一样的腿上是浑圆的臀部和极细的腰肢,再上的胸部还并未完全发育,在仅有的布料遮挡之下还并不十分明显。
湿发粘在轻薄但蕴含着力量的肩背上,借着船上微弱的光,许冬知能看出她的模样并不是加林人的那种明显的白人长相,而是一张亚洲人的脸。
像是注意到了许冬知的视线,那女孩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耳朵上坠着的一条短短的耳链微微摇摆,反射着橘黄色的火光。
她的视线匆匆掠过了他和格雷,然后又扭头看向了那个高大的女人。
那俩人用许冬知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了一阵。许冬知听不出那是哪里的语言,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儿摸了摸,方才在船上消失的东西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而那条耳链上的翡翠也随之破裂。
一次性的?
高大的女人朝她点了点头,那女孩儿就安静地走到了船尾的地方坐着。格雷又跟那女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女人便回过头,身手矫健地爬上了船桅的瞭望台,抽出了腰间的刀,朝着与日出相反的方向指去,而后大声地吼了句什么。
船队立马给予了她整齐统一的回应,朝着她刀尖所指的方向驶去。其中一艘船甚至转动了船身,将一侧的大炮对准了岸边发射。
许冬知抬眼看去,他们炸毁的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安置在岸边的投石机,想来那个轰掉石堡的巨石块就是通过那个发射的。
格雷站起身来,朝着水面吹了声口哨。
“你在干什么?”
格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盯着水面。
水面冒起了些微的气泡。
不知哪里似乎起了一阵风。
一尾银鱼从水中跃出,格雷刚要伸手,一道阴影电光火石间朝他们冲来,精确地叼走了那条吞了银饰的鱼,而巨大的翅膀将一边的格雷狠狠地拍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