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突破（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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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姆紧拽着手中的腰带，虽然已经事先缠在腰上了，藏身在崖壁的下方，另一只手抓着崖壁上的枝条。她屏住呼吸，减小身体的摆动，生怕还留在上面的两只兽发现自己，或是这根劳苦功高的布条断掉。

向脚下望去，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夜幕的笼罩下，树木与土地，以及其上的生灵融为一体，化作一片深黑的海洋。沙沙作响的树叶即是翻涌的浪花，鸣虫走兽在其间活跃。即使这一切都不过是某个人的梦境，它们也无从知晓。它们能做的只有生存，然后在这片不知太阳何时升起的黑夜中活下去。

双脚悬空总会给人一种不安全感，但菲尔姆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习惯了。

以前为了躲避刺杀与袭击，有时也会把自己吊起来以躲避满是恶意的视线，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去俯视众生。

是因为梦吗？因为知道这里是梦，一切都是虚幻，自己的身体正在梦之间中漂浮、沉睡，等待某个人唤醒。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呢？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要做，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任由自身投入大地与树木的浪潮中呢？菲尔姆不知道，因为她现在没有机会去实证。

上面的震动停止了，菲尔姆小心翼翼地拽着布带，三两下就摸到了山崖的边沿，然后一个发力就翻了上去。

因为她和翼虎掉下去的位置有些偏下方，使得下面的兽群看到了自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它们的数量恢复如初，但因为还没有触及它们的底线，所以只是被盯着看而已。

菲尔姆先试探性地往上面走了两个台阶，见下面的兽群没有动静，才敢快步走到上面。

在石阶的最上方，没有新的翼虎出现，只留下了一片空白，可能是梦境的缘故吧，空气中也没有残留野兽常有的腥臭味。从这里向下俯视，虽然月亮还没有出来，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蹲守在阶梯下端的五只兽。

确定它们没有追上了或是跟踪的行迹后，菲尔姆准备再次出发，想在她距离山顶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了，如果没有阻拦的话，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到达。

当然，阻碍是不可能没有的，菲尔姆不会奢望这么不现实的东西，虽然这里本身就不现实。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后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吼！”

宛如一声惊雷，巨大的吼声从她背后传来，在山崖间不断回荡。菲尔姆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在升起。随着它的出现，巨大的月亮也开始自乌云的背后，自上而下地崭露头角。

当月亮显露出完整的姿态时，一只银色的兽悬浮在月轮的中心，四只羽翼规律地扇动着，让翼虎庞大的身体可以稳定在一个高度上。

菲尔姆之所以会躲在悬崖下面，除了等棕兽返回原来的位置，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确认翼虎的情况，在长时间看不见它的情况下，菲尔姆才能断定这只生物不会飞翔。

而现实却并不如她所愿，这只奇异的生物不仅会飞，而且还十分狡诈。它先是在菲尔姆的视野之外完成下坠的缓冲，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等着自己走到石阶的上方，一个它不受约束的地方。

看来翼虎也厌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即使它扮演着猫的角色。

受到梦境主人的限制，翼虎很难彻底杀死菲尔姆，只要她逃到安全线的另一侧，翼虎就不得不返回。同时它也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菲尔姆还在这里，而其他两个入侵者还没有妥协。

想要打破这一局面的不只是菲尔姆，翼虎也是其中之一。可能是翼虎原型的智慧太高了，以至于作为梦境主人的马蕾也无法完全驾驭它，让这只异兽保留了一部分自我意识。

在利用规则的矛盾，翼虎完成了越线的行为，可它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离开山道。之后它试着攻击从下面上来的兽群，却还是无用功。即使最后掉下了山崖，也还是被某种力量拖了回来。

看来最后还是要解决这个人类吗？

按照马蕾预设的规则，杀死这个人的行为是被禁止的，任何直接伤害菲尔姆的行为都是它应该去阻止的，所以翼虎才会优先攻击其他的兽类。

但规则中并没有规定不能意外致死，比如说自己一巴掌拍飞这个人，只要这一击不会致死就行。至于她会不会掉到山崖下面，或是脑袋撞到什么东西，就不是它能够控制的了。

既然它能够想到这一点，就说明漏洞存在的可能性很大，也就值得一试。

“吼！”翼虎飞快地落在菲尔姆的前放，发出阵阵咆哮。它这是在挑衅，因为规则的束缚。使得翼虎不能主动出击，必须由那个人类踏出第一步它才能有所行动，以阻止人类的前进。但因为菲尔姆的止步不前，翼虎也无法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只能用瞪视或咆哮来喝退眼前的人，即使它并不想这个人后退，但被允许使用的手段也只有这些。

这个人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会再因为自己叫了几声就退回去了吧。翼虎对这个可能感到担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阻挠，菲尔姆的头脑有些混乱，她听不见翼虎的吼叫，萦绕在她耳边的，是来自过去的声音。

在梦境这个特殊的环境中，人的记忆会变得异常活跃，很多你认为忘记的东西，或是刻意不去想的事情，会从脑海中浮现，只要契机一到，在加上一些刺激，就可以成为最为真实而直接的感受。

“这些事不用你去做，反正你也……”

“唉，怎么又……”

“……照顾好你的妹妹，不要每天都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菲尔，你看，这是你的弟弟，怎么样？可爱吗？你看他……”

“让女人握剑是对骑士的侮辱……现在这个家由我来守护，之后会是你的弟弟，而你会有另一位高贵的骑士来守护，所以……”

“姐姐耍赖，姐姐耍赖，我可是要成为骑士的人，怎么能输给……”

“沃塔滋家的人来了，你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你，你怎么能辜负父母的一片苦心呢？你知道要请来七大家族的人有多……我们这样的小家庭可是得罪不起的，可你……”

来自过去的声音自记忆深处翻涌而出，破碎的画面在眼前拼凑，愈发地完整。菲尔姆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出戏，亦或是它的彩排。她只是观众，而表演她的，是别的人。

这场拙劣的表演直到最后才变得完美。

而在幻觉的最后一幕，鲜艳而厚重的幕布摇摇欲坠。

窗外是燃烧中的黄昏，那时穿着一袭红裙的母亲正在和自己说些什么。

“母亲大人。”

“沃姆，我都说了多少遍，你身为骑士家的女儿，要学会矜持与优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奔跑只会弄皱你的衣服。”

“您教训的是，母亲大人。”

“肯低头认识到错就好，和某些人可不一样。说吧，有什么事？”

“里昂他和别人决斗去了，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