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友老李 (第2/2页)
按他的地位,他的身家,他的权势,这小小的皮肤病也就是一通电话的事情,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人们平常能见到的,还是他最先那个样子。
是的,三十多年过去了,老李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岁月的魔法似乎在这里失去了它的效果,连添上一点刻痕都没能做到。
于是,人们更加尊重这位李先生。
可惜,凡事都有意外,作为他为数不多的酒友,乔治以每次都喝到吐血的精湛作死功夫,成功获得这项殊荣。
想不获得都不行,因为我们乔大爷,只要酒精上头,跟谁都是要拉关系套近乎的。
首次两人对吹就能从顶层天台一路灌到九层大厅,等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捂着头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干了多么惊人一件大事。
老李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给他递了一看就很贵的高档醒酒药,顺便还让人下来送了毛巾和水杯。
本着反正后悔也没用的心态,这酒友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两个人大概每过一两个月就会比试一次,每次都以乔治断片倒地作为结束信号。
有一次他喝急眼了,但是又不服输,就想了个馊主意准备试探一下,提前倒地装晕,还演戏演全套的吐出一大滩酸水加胃液。
老李也没生气,蹲在他旁边看他表演,等他偷偷睁眼时正看到对面在冲着他笑。
“走之前记得收拾!你躺下后我会让人把清洁工具送下来,现在起来把这瓶喝完!”
这话是笑着说的,乔治却不敢笑着听,自这之后什么想法都没了,接到电话让过来喝酒,就抱着上刑场的心情参战。
每次都很狼狈,哪怕吃了高档醒酒药,第二天还是要洗胃。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每次检查身体都没发现有额外损伤,甚至比自己喝或者跟其他人喝造成的麻烦还要小得多。
他一直很犹豫要不要问,也许在第十场失败之后?或者是庆祝第二十场再说?
反正不能是现在!
平日乔治来玩,是不会主动到第九层打扰别人的,今天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他,老李显得又惊喜又意外。
在他开口说明来意之前,就领着他到旁边一个小房间,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风格、颜色、形状、大小都不相同。
老李指着墙,简短的指示道。
“挑一个!”
乔治了解此间主人的风格,点点头将其它想法暂时抛出窗外,花了些功夫选了一个他看上去最顺眼的。
那是头棕色的水牛,双角异常尖锐且向内弯曲,本身显得温和的眼角上提,鼻部上方满是伤痕,双眼之间有一块黄斑,深可见骨伤口将其割成两半。
也没见主人有什么动作,机械臂从墙壁内部伸出,将面具取下递到乔治身前,定在那里不动。
“戴上试试!”
不放心的再次向他确认,老李面无表情。
败退在对方一言不发地沉默之下,乔治接过面具,反手扣在自己脸上。
面具后端的接口延伸出许多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丝,逐渐贴合到一起,将两边锁死,在他左右晃动时保持纹丝不动。
老李点点头,似乎对效果很满意,又领着他出门前往电梯口。
“送你了!”
他拍了拍乔治的背,接着在原地站定,继续道。
“蜥蜴这东西,我有很多,没啥意思!这次这只确有特殊,但是没有额外的价值,赶紧去十三区找你队友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队友.......那蜥蜴.......什么?”乔治被震懵了,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语言,当然其实他不问也没啥问题。
老李一脚将他踹进电梯,替他按了上楼,然后转身回去。
“面具按眉心就能取下来,记得下个月八号来喝酒!”
电梯门关上,他的声音透过层层防护传进来,让里面的人浑身更加冰冷,特别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
“我帮你把预约取消了.......”
电梯快速到达三十层,两边的侍者恭恭敬敬的将他迎出来,再亦步亦趋把他送上另一部电梯,只留他一人摸着面具的粗糙手感踏上归途。
......
这位自称至高意志最相信的科学家享用完一顿美食,带着满嘴的油光回来了。他的团队个个吃的肚肥腰鼓,八字腿张开。
在他头前带领下,就像一整队蛤蟆,顺着又飘起来的丝丝细雨游回实验室。
目标还是没有出现,苏灿盯着监视屏无所事事,看着马尾少女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应该是他的视线太过灼人,李荻薇翻了个身,将耳机摘下一个,冲他勾了勾手。
“要听么?很老的摇滚,估计不会对你胃口。”
笑话,摇滚哪有不老的?无地自容1991年的,到现在都三十年了,蓝莲花2002年的,也二十年了。
换个说法,摇滚乐跟酒差不多,总是会有那种越老越醇越香的精品存在。
这个世界八成也是这样,摇滚主要靠的是天才创作者加合适的土壤,跟年份关系不大。
带上耳机试了试,主唱的声线穿透了鼓膜,可惜歌词味道不够,燥是燥的起来,静却静不下去。
只有一股脑的宣泄,大概是因为此世压抑吧,借这个出口喷涌而出的情感,没能做到润湿脚下那片土地。
有点可惜了,这一副好嗓子,这一段好旋律。
一曲结束,少女按下终端上的暂停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的脸。
气氛有点升温,外面下的毛毛雨压不住这股火苗,他轻咳一小下,给出自己的评价。
“主唱声线很棒,乐队配合的很好,旋律也燥,可惜歌词感觉差了一步。我对走下三路没啥意见,问题是下去了再想上来有点难。”
少女略微有些吃惊地坐起身,嘴角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随后操作终端从最喜爱的列表里换了一首。
“你听这个!我觉得是他们乐队最棒的一首歌了!”
先是一长串激烈的鼓点,乐器一个接一个入场,前奏很长,背景音乐里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在喊着口号。
“抗议教育歧视!保障公民权力!物联草菅人命!包庇杀人凶手!!”
就在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嘹亮时,主唱的声线切入,用自己那一把天赐的好嗓子,替大家问出了那个问题。
“公平究竟在何处?为何终日终夜心里堵?尊严早就化成土,生活已无退路!”
这首歌有着极其惊艳的伴奏与和声,甚至有着在地球他从未听过的歌曲结尾。
一连串的枪响和尖叫,话筒倒地的声音,和最后能同时刺穿耳膜和心脏的爆炸声。
苏灿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着答案,得到了一个默默地点头。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当时她说的那段话。
“反抗啊!无时无刻不在反抗!大的平均每几年有一次,小的每隔几个月就有,没有用!”
默默摘下耳机,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乐队默哀片刻,记下了光屏上的名字。
“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