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梦 (第2/2页)
冯太后的指甲染着玄青蔻丹,她用指甲挑去衣袖上的线头,“哀家年纪大了,不应插手朝堂大事,但你是大梁的皇帝周策,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要想立下帝王之威,就需得历经苦难,要先学会对自己狠心,哀家不要求你学勾践那样卧薪尝胆,也不要求你头悬梁锥刺股,只要你能用这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哀家会命摄政王重返朝廷,做你的左膀右臂。”
“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
梦里的谢思尧,也是周策,他接过魏全的匕首,一道一道的,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如雨滴流淌在英华殿光洁的地砖上。
冯太后满意地点头,可是她看不得血腥,扶着魏全的胳膊,下了风椅,拂袖而去。
直到负责打扫英华殿的侍女进殿,看见年轻的皇帝拿着匕首,手掌血肉模糊,硬生生地被吓晕了。
自此,这件事传遍了后宫,周策暴戾的脾气让侍女不敢近身侍奉,但冯太后却甚是觉得称心如意,她相信以后周策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剑,一把无人抵挡的剑。
后宫人心惶惶,仅仅十三岁的少年,竟可以对自己下得去如此的狠手,又岂会对旁人心软呢?冯太后一直对周策灌输着扭曲的观念:能用刀剑解决的事情,就绝不费口舌。
朝廷大臣听闻此事,纷纷收起各自的气焰,在小皇帝面前像只鹌鹑,他们个个儿心知肚明,周策的背后是冯太后。
谢思尧恍恍惚惚的,才知道这并非是梦,而是他做冯太后傀儡的那些年。
于他而言,大梁的朝廷,不过是冯太后随意摆布的棋局,凡是惹她不快的棋子,随时都可以丢掉。
皇宫是座巨大的牢笼,可他却是帝王。
在皇宫的数十年,周策从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他对生死已然麻木,即便明日会突然丧命,他对这世间也无半点留恋。
是阿姐救了他,也是阿姐让他感受到了自由。
他讨厌周策这个名字,只有做谢思尧,才可以时时刻刻地跟阿姐在一起。
谢思尧仿佛沉入海底的水草,想要飘上岸如同登天,而阿姐却愿意捞出他这棵泥泞的水草。
带着困意的声音打破谢思尧的思绪——
“尧儿,你醒了吗?”谢乐慈举着灯盏,右手端了一碗茶汤。
待昏暗的橙黄色灯光照亮躺在软榻的少年,谢乐慈欢喜地把灯盏放到木架上,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尧儿,你要喝水吗?”
谢思尧坐起身,问道:“阿姐可以过来吗?”
谢乐慈想也没想地走到软榻旁边。
谁知下一秒少年便扑进她的怀里,语气委屈地说道,“阿姐,我很想你。”
谢乐慈手上的那碗茶汤泛起了涟漪,她揉了揉谢思尧的头发,以为他是做了噩梦,笑着安慰道:“阿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姐,我睡了几天?”
“大概是睡了三天。”
“这三天,阿姐想我吗?”
谢乐慈的耳垂在发烫,尧儿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尽管在这之前,他也很黏人,可是如今的这种黏人,是要比以前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她的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三天,我对你寸步不离,问……问什么想不想的。”
谢思尧轻笑两声,微垂的睫毛跟着颤动,说道:“我的想念一定比阿姐的多。”
谢乐慈用手覆在谢思尧的额头,兀自嘀咕道:“没发烫呀……”
躺在木板上打着地铺的莘宁呼吸极其不顺畅,像是听到了古老的鬼故事一般,浑身不自在。
她睡眠一向浅,方才听见谢思尧醒了本来还想起来庆祝一番。
傻小子的那语气,对待阿慈简直不像是正常的姐弟之情,亲密的令人咋舌。
莘宁裹紧了单薄的被子,她想,如果傻小子不是阿慈的亲弟弟,这份感情就有点刺激了。
不知道阿慈那愚钝的脑袋能不能反应过来。
嘶……莘宁越想越变态,她翻了个身,凝神静气地尝试着再次入眠。
而那边的谢乐慈已经昏昏欲睡,谢思尧大病初愈,许是因为伯弥的药方有奇效,亦或是他本身的体质就异于常人,是以他轻手轻脚地抱着阿姐,把她放在软榻上。
谢乐慈的意识模模糊糊的,这几日她照顾谢思尧耗费了很多精神,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软榻,困倦地打着哈欠,双手搭在软枕上,舒服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