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只是半桶水而已 (第2/2页)
郎中自然不知道这货是在为那两千五铢白钱心疼,有些狐疑不定地重新扑向病人,上上下下又检查了一番,甚至还把患者的裤裆解了下来,把鼻子凑在上面残留的些许便溺之物上嗅了嗅,最终一脸惭愧地躬身抱拳:“亏得老夫行医十载有余,竟然差些走了眼,惭愧!惭愧!只是不知……郎中此方为何与我等所知晓的伤寒汤方,有诸多不同?”
话音刚出,郎中就顿时知道了不妥——且不论眼前这位郎君的身份,打听别人的不传之秘本就是极为犯忌之事,搞不好是要惹出灭门惨案的!
再说了,是自己学艺不精,误诊了病情,要不是这位郎君发现了不妥并且及时补救,说不准就耽误了病人的性命——自己一个失败者,哪来的脸面向人家问东问西的?
在信息共享时代成长起来的斐裁倒是没意识到古代对于各种知识的珍视程度,见到这位年岁比自己还要大一轮的郎中躬身施礼,原本的不爽倒是消去了大半——所谓人活一张皮嘛,人家都这幅姿态了,你还想干嘛?
当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意间看到的一篇偏方罢了,为什么会与你所知道的伤寒汤方不同,我并不知晓,不过这方子应该管用就是了。”
说完,看着郎中脸上那记忆中极为熟悉的忐忑表情,斐裁眼珠子一转:“你要是想抄下来用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两千五铢白钱你得还我!”
哼,这幅表情上一世见得多了,每当大学同宿舍某个憨货露出这种表情时,他就知道对方是在惦记他刚从老家带回来的酱驴肉了。
听到斐裁提出来的条件,不仅仅是郎中,连旁边的陈勋都彻底惊呆了!
两千五铢白钱就能获得这张秘方的摘抄权和使用权?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要知道,如果这个方子被证实能治好伤寒的话,其价值堪比千金啊!——毕竟从这位郎君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误诊的情况来看,这个方子有效的可能性极大!
震惊之后,两人看向斐裁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凝重和尊敬——两千五铢白钱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是一笔足够一家之人月余的不小开销,但是对于这位身份明显不简单的郎君来说,估计连顿饭钱都不够!
这分明是打算白送啊!
“苍黄翻覆,心有赤仁!”两人心中齐齐泛出这句话。
为什么人家愿意把这张价比千金的方子以一个白菜价卖给这位郎中?
原因很简单啊,不管医术再差,那也是郎中,而且还是面向百姓的药铺坐堂郎中——这个方子在郎中的手中,能救到的人绝对比在一个世家公子手中多的多。
而为什么这位郎君不是直接送,而是开出两千五铢白钱这个玩笑似的价格?
这是为了照顾这位郎中的面子,同时也是让他以后使用方子的时候不要有顾虑啊!
毕竟在古代,人情债可比金钱贵多了,无偿受了这张方子,斐裁对这位郎中就有半师之恩;甚至以后遇到伤寒患者的时候,也必须要获得斐裁的认可,这才能使用——别以为只是YY,古代对于知识产权,尤其是独家秘方的保护力度,比后世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郎君恩义!!”四十多岁的郎中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长身下躬,久久不起,竟然是做了一个半师大礼。
看着这货如此夸张的动作,斐裁有些难以理解的抓了抓自己的脸蛋。
不就是《赤脚医生手册》上面的一则普通方子么,至于那么大反应?
………………
嗯……
没错,这一则专治伤寒的方子,就是由《赤脚医生手册》中收录的一篇寻常内容。
斐裁之所以知道这个方子,倒不是因为他早早地就知道自己会穿越,从而准备了穿越三大神书,而是因为……
他那个晚婚晚育的老爸,自己就是个赤脚医生——而且还是华夏最后一批赤脚医生。
当然,“赤脚医生”只是他们自称的叫法,正式名称应该叫做“乡村基层卫生所工作人员”——既然父亲是赤脚医生,那斐裁的家里自然也有一本塑料红皮包裹着的《赤脚医生手册》。
只不过呢,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九十年代中期,他老爸光荣地转业了,从此成为一名伟大的地球生态改造者;
虽然转业了,但父亲大人心中的那个医生梦却并未熄灭,于是在偶或兼职行医之余,也妄图把希望的火苗传递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从懂事起开始,他父亲总会在寒暑假的农闲时期用各种糖果饮料诱惑他去读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并且东一榔头西一棒地交给他各种零零散散的中西医知识。
在这种连哄带骗兼的模式下,近十年下来,斐裁自然也能将这本破书上面的内容记得七七八八,连带着一些延伸的中西医知识也知晓了不少——这直接导致了他信心爆棚,曾经狂妄地以为自己未来能够成为一名通贯中西的名医。
但是很可惜,他的名医梦在高考的时候就被无情地打碎了——在山东这种地狱级副本,区区518分的文科成绩就想上医科大,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该死的数学!!
不经意间被勾起了伤心往事的某个废材恨恨地想到。
………………
不得不说,这个从外面很难发现的“村庄”虽然乍看之下只是一片树林而已,但实际上隐藏在各个地屋中的隐户着实不少——粗略估计,竟然也有近百号人之多。
足足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之后,斐裁和那位姓孙的郎中这才把那近四十位病患都粗略地巡诊了一遍——万幸如他所料,这些一看就知道是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病患除了各种各样的旧伤外,其余的都是明显的伤寒表征。
看了看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斐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着陈勋说道:“陈老哥,时间不早了,马上随我回城吧,如果晚了,药铺就关门了。”
一下午的时间相处下来,陈勋对这位跟他印象中世家弟子做派截然不同的郎君,感观颇有些变化,看了看太阳后,脚下却并没有动弹,而是犹豫了一会后,这才朝着斐裁一拱手:“郎君,实不相瞒,还有一位极重要的病人,需要劳烦郎君亲自出手诊治——至于买药的事情,稍稍晚些也无妨。”
听到陈勋这么一说,斐裁有些讶异——这可是伤寒诶,会传染的,眼见着都有十多号人被感染了,你竟然还不急?
想了想,斐裁侧头问道:“那位重要的病人,是你早上所言的那位……佘大哥?”
陈勋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赧然之色——之所以最后才决定让斐裁帮忙给佘申看病,倒不是什么“BOSS总是最后登场”的潜规则,完全是因为佘申对他们而言太重要,而他们一开始又不太相信斐裁和那位郎中的医术。
耸了耸肩:“成吧,反正城门还要一个时辰后才关闭,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刁杂的病,想必赶回去还是来得及的——不过先说好,我就是个半桶水,不一定能看得准啊!”
陈勋笑了笑:“无妨,我相信郎君!”
心里却觉得这位郎君委实有些谦虚地过份了——今天三十多号人看下来,不管是陈年旧伤也好,伤寒病患也罢,甚至还有六个陈年胃病、一个紫癜,这位郎君都在短短半刻钟之内就诊出了病根,并且还一一开了方子。
而从那位孙郎中夸张的反应来看,这位郎中开的方子不但对症,而且还较寻常医师多有高明者——如果这都叫做半桶水,那寻常的郎中干脆全部都去上吊得了!
见到陈勋不信,斐裁无奈地笑了笑,他从自家老爹那学来的那些手段,基本上只能应付一些乡村间常见的疾病而已,-其中许多病还需要依靠西药来配合治疗,在当今的药物水平环境下,仅靠中医手段,他有把握治好的病其实真的有限——毕竟他又不是中医专业的学生,在这一块差的远着呢。
正当陈勋带着斐裁走向林中某一小块看起来平坦无一物的平地时,
一阵神似夜枭的鸟鸣声突兀地传来。
“不好!有人马朝这里袭来……人数约莫八十人……”一边拉着斐裁往林中躲去,陈旭一边仔细分辨着那不同节奏的三长一短鸟鸣。
???
陈旭忽然停下了脚步,仔细辨别着最后一阵鸟鸣声,然后松开了手臂,瞧向斐裁的眼神中多带上了浓浓的提防:“来袭人马……是平原县的巡捕??”
………………
一刻钟后,腰间被抵着两把匕首的斐裁走出树林,黑着脸看着疾驰而来的王岳和那乌泱泱的一长队巡捕。
你妹的……这叫什么事?
“王县尉,你怎么过来了?”感觉到腰间被抵的难受,斐裁没好气地看着背弓携弩的某个大胡子。
看见斐裁明显被匪人劫持,原本心中自有一张小算盘的王岳顿时目眦欲裂:“大胆贼人,胆敢挟持平原县令,当心诛你三族!”
看着八十名巡捕迅速地分成三列,齐刷刷地掏出只有在重要时刻才装备的弓弩对准自己。
陈旭和另外一人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这位被自己拿匕首抵着的斐裁。
这位主动跑过来给自己同袍们问诊了一下午的郎君……
竟然是平原县新任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