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帝国 (第2/2页)
圣痕回头看沐光者的背影,注视许久后感慨:“也许会。帝国毁灭的前夕,兴许我们的习惯亦会改变。”
抬头望圣堂的金顶,圣痕感慨着:“帝皇的名…简单的名,虚无的名,没任何价值的名,竟能号令民众与军人,姆哈卡,你觉得这可笑吗?”
名为姆哈卡的副官则叹息:“元帅,帝皇的名虽可笑,却好用啊。在帝国覆灭的前夕,祂的狗屎名字也能接引新的燃料,为帝国的灰烬存留最后的火光。”
在数日的安排后,圣痕已筹措好物资,备好潜藏的人员。而姆哈卡则获得帝皇利刃的指挥权,在圣岩的金光里消失,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擦拭着名为帝刃的圣器,圣痕抚摸剑身上如蛇交缠的花纹,面无表情:“朝晟的疯子,你会来杀我吧?若你记得我,那便来战,我以帝皇利刃的元帅圣痕之名起誓,必斩去你的头颅,洗刷我的耻辱——”
剑入鞘,他身边的一切都斩分为二,可这帝皇创造的房却完好。圣痕敲敲无痕的墙:“帝皇啊,我不知道弥是什么,也从未真正的信仰过弥…但希望弥能助我,令我这帝国的卫士与弥的建筑同样坚韧,永不损坏或倒塌…”
出了房,圣痕踏上金色的大道,走向圣都的中央。路上的行人总盯着他,议论他未覆黑袍的军装,猜测他是何人。圣痕像是没听见,只是走着,走着,走遍圣都,见过形色的民众,来到中央的黑晶地。他仰望闪金光的圆环,沉沉地念道:“大元帅啊,望你祝福我,鼓舞我这帝国最强的战士去杀败最可怕的敌人。”
语毕,他的剑插进黑晶中央。璀璨的金芒通亮天空,黑晶的土地呈螺旋状扭开,载着圣痕降落到爆射金光的竞技场。环顾金色的圆台,圣痕又望眼上空的圆环,握紧剑自言自语:“大元帅,你知道吗?我终于恐惧了。面对他,我似乎成为蚂蚁,成为迎战巨龙的蚂蚁。我知道,能灭绝巨龙的帝皇不会助我,祂不会助我这虚伪的信徒超越祈信之力,蜕变为足以击倒巨龙的蚂蚁…
但,我不会放弃。假如没有坚忍、没有勇气尝试,我便不会成为帝国最凶猛的战士。
儿时,我曾观察食草的动物与弱小的昆虫,知道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哪怕无力如它们也会搏命反抗。而我不仅是拥有智慧的人类,更是帝国最强的战士。在这恐怖与绝望逼近的时刻,我相信智慧压抑的本能会带来爆发…
求生的爆发、全力的爆发,与敌人同死的爆发。”
竞技场的金光环绕,圣痕终不再说话。他合起眼,握紧剑柄,等待敌人到来。
又是一晚,沐光者送走虔诚的信徒,合起圣堂的大门。他念着祷文,爬满老年斑的脸露出笑容:“所知越少,则越幸福。连帝皇也能信的蠢东西,你们乖乖去当炮灰吧。能为最爱的帝皇而死,你们还应感谢我的仁慈啊。”
走到圣堂的后院,沐光者忽然咳嗽几声。他连忙捂住心口掏出小瓶,将药喂入口中,低声咒骂:“该死的伪帝…该死的奇罗卡姆…该死的帝国…”
休息片刻,沐光者确定所有的信徒都离开,便呼唤他的亲卫,将很多孩童带入圣堂,举行晚间的必要活动。
“孩子,信不信帝皇?”
问着话的沐光者很慈爱,如往日举行祈祷时的祥和,斑纹遮盖的老脸圣洁又亲切,却让孩子们瑟瑟发抖。
“不信、信…不信。”
结巴的音色很稚嫩,正颤抖的男童勉强挤出声。他身后是整齐的队伍,正在惊恐中组织语言的队伍。
啪。
老而糙的巴掌狠狠扇肿男孩的脸,沐光者无情地指责:“你不是真正虔诚。”
“不,呜…我,呜…”
没理会男孩的拗哭,他挥动更重的巴掌:“你不是真正虔诚。”
啪,啪。
“我不信、不信帝皇,我真的、真的不信啊!”
哭声大放时,巴掌也停了。沐光者挥手,便有人送男孩出去。而他慈爱的目光,已看向下一个快哭出的小姑娘。
很久很久,也许直到天明,孩童们的啼哭才停止回响,圣堂也终于安静。藏着的人也走出,他带着观赏的兴趣走向沐光者:
“哈,你还做无聊的事。真不怕来日归于帝皇怀抱后,被拆掉骨头溺进复活的圣水,体验永不停止的窒息呀。”
“别废话,你离死也不远,”沐光者拿洁白的衣袍擦去汗珠,不看他一眼,“没去等朝晟的人杀你,来找我做什么?”
来人不置可否,只是耸耸肩:“我可不愿早死。按我等于零分的虔诚,若死后面见帝皇,结果不比你好啊。”
沐光者猛吞着水,脸上的皱纹都洋溢出鄙视:“怕死的东西。你打算用最强的祈信之力去逃避?废物,假使那朝晟人真如你形容的强,再广阔的世界也容不得你躲藏。”
来人摇摇头,坏笑着在沐光者身边坐下:“嘿,我虽有最强的祈信之力,却非最强的圣恩者…圣痕已想拼死,凭他的力量,少我也没必要吧?”
没等沐光者回话,他打了下哈欠,说出让衰老心房狂跳的话:“啊…说真的,你并未讲错,我切实怕死。所以我想知道,圣灵那更怕死的东西…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