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缘,但不多 (第2/2页)
舒贵妃本闲适的在院中侍弄花草,冷不丁的见儿子闯进来,又是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她这儿子少年老成,从小不是呆在学堂,就是随皇帝听政,被皇帝扔在沙场十年不得归京,她虽是单商锦的生母,可与他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舒贵妃虽总是有意亲近她这亲生的儿子,但总没机会,舒贵妃好不容易看见儿子出现在面前,立刻心疼的放下手里的剪刀,上前搀扶,言语里尽是宠溺,“儿啊,这是怎么了?”
皇帝见不得门外的舒贵妃伤心,只好赶紧将跪在门外哀嚎的儿子叫进门来,“你们都退下,叫他进来!”
一踏进屋内,单商锦便再也绷不住了,委屈一涌而上,方才面对太子的声声质问,他一句也反驳不得,天下是什么?在他眼里都没布伽一人来得实在。“父皇,儿子此生,只有布伽这么一点期盼!求父皇收回赐婚旨意!”
单商锦恭敬郑重的跪拜下去,磕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儿子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横冲直撞,可把老皇帝心疼坏了,他立刻从软榻上起身,上前搀扶伏在地上的儿子,“儿啊,轻点磕!”
可任凭皇帝搀扶,单商锦就是硬挺着身板半寸不起,单商锦话说得无比委屈,“父皇,一年前,儿子自请贬为庶民,你不允,你让儿子去村野间历练,儿子明白了,该担的责任儿子得担着!你说待储君之位定下,儿子便可正大光明、八抬大轿的迎娶阿布!可你却食言把阿布指给了三弟!您这么做,就是要儿子的命!”
单商锦到底在边关呆了十年,体格子健壮,老皇帝硬拉不动,听了单商锦一番话,干脆由着他跪了,皇帝气得七窍生烟,“逆子啊逆子!朕倾尽心血、金尊玉贵的把你养这么大,一个姑娘就成了你的命了?你的命是大单的、是天下百姓的!唯独就不是布伽的!”
单商锦目光直直盯着地板,眼神坚毅,并无意为自己做半分辩护,只念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老皇帝恨铁不成钢,他这痴情的儿子,终究是走了他的老路,可木尚未成舟,他不容有半分差错,“你死了这条心吧!朕已经答应了老三,只要他自请让出储君位、不让他和皇后的人捣乱折腾,替朕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他与布伽的亲事,朕全力促成!”
很久之前,出宫迅游的惊鸿一瞥后,老皇帝看见了舒念——如今的舒贵妃,自那一眼,他便再也不受控制了,疯了一样得要娶她入宫,可她为世家女,老皇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迎娶,为此丈责、贬斥了无数朝臣,常年累月被天下文人墨客口诛笔伐,为此老皇帝犯了宗室忌讳,闹得众叛亲离。老皇帝此生被纲常礼法所困,后来干脆连朝事也不理了。
身为人夫,老皇帝无法给舒念妻子之名,身为人君,老皇帝有愧于天下百姓。老皇帝一生期盼不过是培养他这聪慧过人的儿子,还天下一个中兴之主的明君。当初若不是因舒贵妃世家的身份让老皇帝立不得单商锦为储,在宗室、朝臣、儒士的逼迫下立了那废物老三!
看见捧在心尖尖上的儿子痛苦,皇帝心下终是不忍,软了语气,不再相逼,“儿子,父皇百年之后于史书上会是个被口诛笔伐的昏君,父皇不在意这些,可民生多艰,大单百姓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你若是为了布伽一人,愿意看着万千百姓在你那酒囊饭袋的三弟手里活得艰苦,朕今天就应你所求。”
单商锦忽然抬起头来,望向老皇帝的眼睛,他双拳紧握,哽咽的不成样子。万民太重,却不是他一人责任,这责任落在每一个儒生名士的肩头,帝国的皇帝是这些良才栋梁的领路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万民太重,他不敢抛弃。
他真的想什么都不想不顾,随阿布远走高飞、四处游乐。可他不只是边关扬鞭策马的热血儿郎,还是大单尊享万民奉养的二皇子殿下。
他父皇从小对他寄予厚望,更是以天下百姓相托。自他记事起,孔孟圣贤、治国平天下这些道理就日日挂在耳边、铭记于心。
礼、乐、射、御、书、数、兵法谋略、诸子百家......单商锦无一不精。遇上布伽之前,他脑子里只有乏味的功业政事。遇上布伽之后,他才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即便他此生不娶布伽,可布伽也不能嫁他三弟!“父皇,老三纵情声色、荒淫无度,实在不堪为良配!儿子此生即便不娶阿布,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阿布往火坑里跳!”
皇帝抻了抻眉头,布罡那老小子军功赫赫、有当世战神之名、乃大单武官之首、手握重兵、门下兵将遍布天下,只这家世往这一放,即便布伽是个不明事理的二傻子,大单的世家名流也得趋之若鹜!布伽此生,即便不嫁他这儿子,也要嫁入名门,皇帝无奈的提醒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儿子,“世家大族,有几人婚配只为情爱?这事你不用操心,朕不会让你的布伽受苦。”
单商锦仍不死心,匍匐在老皇帝脚下,声音带着无限哀怨,“父皇......身为大单的二皇子,儿子从来都秉持着一颗为国事喜、为战事忧的公心;儿子此生别无所求,只求您这一件事...您就答应儿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