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蓟县 (第2/2页)
说好的克己复礼,说好的仁爱爱人呢。
贼寒碜。
不过比起圣人,陈青烊此刻心头更为恼火。
自打那晚他浑水摸鱼,跟蒋继平从官军围山之中脱身,随后数日便没遇到一处正经的村落去处。
这世道乱的好若沸汤一般,不是今朝闯进了谋财的匪窝,便是夤夜下榻了吃人的黑店。
他一连数日在野地里砍人砍的浑浑噩噩的,连周身气质也变得杀意腾腾,看谁都像那不怀好意的蟊贼。
最后好容易混进了蓟县县城,又因拿不出路引,差点叫官府给当成流民下了大狱。
所幸他这个大学牲还算能识文断字,随口拽得出几句圣贤诗文出来,才得以用赶考丢失路引为由圆了个举子的身份。
相比起这些小插曲,陈青烊发现自己这次‘入梦’后身上出现了很多莫名的变化。
比如他终于将那些饮下的水运炼化的的七七八八,再比如他一手符箓之术现今用得愈发出神入化,除过‘束鬼缚邪’之类的基础版,又衍生出‘定神,噤声’等升级版来。
再者便是法力。
陈青烊在多次尝试将周身法力全部凝聚于铁剑之上后,终于寻摸出了那‘斩魔’一剑的几分神韵,只是苦恼于寻不得那条乌梢蛇亦或其他大妖的踪迹,让他拿来试剑一番。
“也不知等将那一葫芦的水运全部炼化后能不能使出三昧正火这等真正意义上的神通来!”
沉思良久,他渭然一叹,旋即操持起今日的营生。
人家圣人老爷还有供桌上的三柱清香飨食,他虽然是为了寻那蛇妖的踪迹而来,可要偷懒耍滑不做事,不出一日五脏庙就得造反。
其实大成殿里的冷猪肉味道也还不错。
当然,要是老庙祝不会拿他练习打狗棍法就更好了。
将笔墨纸张在桌案前摆好,陈青烊又拽着右臂袖口研起磨来。
倒不是他觉得挥毫泼墨这事有多文雅。
作为一个专门代人写信的狗写手,最起码穷秀才的酸气还是要摆出一些的。
要不然容易被人吊着打。
刚将粘连的笔毛在水中泡开,纸面上的阳光便被突如其来的阴影给尽数遮了去。
陈青烊头也不抬,边忙手中活计边招揽起生意。
“大哥,要写信啊?”
“你哪啥眼神啊,人家是小妹好不好!”
陈青烊愕然抬头,就看见一个铁塔似的身影杵在了桌前,手中掐弄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
体型虽说魁梧了些,倒真是个妹纸。
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他只假装看不到胖妹那翻到跟死羊一般的白眼,将笔饱蘸浓墨,问道:
“写甚么内容,书寄何人?”
胖妹面上升起股子羞赧,她收起先前那狮吼般的嗓音,扭捏道:
“寄给我家阿哥,就说让他不要等我了,柳三娘子已经同我爹签了契书,教我去她的金楼里当个清倌儿卖唱,我实在是苦日子过怕了,他…我…”
“哦,苦日子不过了?”
纸面上,陈青烊笔毫为之一停,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以后的日子苦比是吧?”
他抬起头来,迎面撞上胖妞恼怒中带着羞赧的眼神。
“你这天杀的酸秀才,你…你怎么这么凭空污人的清白!”
片刻之后,陈青烊搓着衣袖上大片大片的墨迹,一脸的苦比相。
“没天理,说句实话就要被人拿墨水泼嘛!”
寻思着从哪寻些草木灰,好将这从蒋继平哪里借来的长衫去浆洗一下。
忽地,他鼻尖微动,对着周遭空气连嗅数下。
“咦,这胖丫头身上怎么带着股子妖味儿。”
喃喃间看向城郊最南边,那耸立着足有七层高,被蓟县百姓称为‘金楼’的去处。
“是那条乌梢蛇么,看起来,贫道终于要寻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