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争吵 (第2/2页)
温婉反驳的便是姚世真那一句“天地所生货财百物,止有此数。”
她认为天地之间的生产物是可以增加的,并非定额不变。
温婉引用赵恒的话继续怼姚老爷子的观点:“姚老爷子既知财货百物皆天地之所生矣,生则乌可已也,而可以数计邪?今夫山海之藏、丽水之金、昆山之璧、铜铅银锡、五金百宝之产于地者,日入商贾之肆,时充贪墨之囊,不知其几也。所贵长国家者,因天地之利,而生之有道耳。”
意思就是:谁说天地生产总额不变的?那么多银子,不止在公家,在民间,还有中间的权贵阶级呢!
姚老爷子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呆愣愣的看着温婉。
这丫头,好利一张嘴!
他说节流,温婉说开源。
他说社会财富总和不变,温婉说社会财富能无限增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倒是程允章笑着说道:“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其实无论是治国还是经商,其根本都在于民,‘重民’‘富民’是国家长治久安的保证。”
姚世真面色缓和。
“世人轻商,都骂商人汲汲营营、好利钻营,但管仲便说过:夫凡人之情,见利莫能勿就,见害莫能勿避。可见,连管仲老人家都不否定人的好利之心。”
“更何况‘义者,谓各处其宜也’,对于不同的人,在义利方面就要有不同的要求。商贾的活动能够为社会增添财富,这便是商人之‘义’。”
所谓“常与同好争高低,不与傻瓜论长短”,温婉说得头头是道,也激起姚世真的反驳,“商人通过倒卖获取利润,不劳而获,唯利是图。对商人轻视自古以来,陈高祖便说过:‘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甚至从商之人被列入‘五蠹’之一,而富与仁、义、利为对立。”
“你拿管仲的话驳我,我也拿他老人家的话堵你:其商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续日,千里而不远者,利在前也。商为蛀虫,为了利益,连国家都能掏空。”
“按照你说的那什么…大陈朝是农耕社会,农耕社会产生价值的唯一要素就是土地…”
姚老爷子不愧是读书人,虽第一次接触温婉的那些提法,却迅速杂糅理解且灵活运用,“那么能产生大量财富的就是土地。农耕社会朝廷要保证国库充实,必定要严格控制商人的数量,防止农民弃农从商。重农是目的,抑商是手段。”
“所以,说到底,商人地位低下是维稳必然之举。重农抑商的政策和文化,从根本上说,是保障大多数人基本生存利益。这种理念的核心,在于确保社会大众免受饥饿的威胁。”姚老爷子指着她的策论,“这可是你文章中的原话!”
“您得看后半段啊。”温婉小手抖了抖,把策论往后挪,“这后面不都是反驳轻视商人的吗?提高商人地位,促进经济运转,拉动内需……您说重农是目的,抑商是手段,但为何不能工商皆本?”
大堂里回荡起两人慷慨陈词的声音。
一老一少,谁也不肯相让。
姚夫人听得面目含笑,十分专注。
姚老爷子扭头看向一旁看戏的程允章,“修文,你来说说…”
温婉也道:“对,程公子来说,你觉得我和姚老爷子谁占理?”
刚才还在开心吃瓜的程允章登时引火烧身。
他看着那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眨了眨眼,喉头一滚,视线忽而转向姚夫人,“师娘,到点了,是不是该用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