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所谓绅士 (第2/2页)

特纳华带着为难的笑容摇了摇头。他对这位从东方归来之后，仿佛找回童年时的野性与直爽，再次冲破上流社会的限制而得到成长的女儿显得无可奈何。

“莎莉，你这评价也太直接了吧？”

对此，莎莱娜只是默默地吃着开胃菜，冷笑一声：“爸爸，你还记得那句话吗？”

“嘤国绅士最重要的事物有三：妻子、情妇和赌注登记簿。”

趁着四下无人，莎莱娜不屑地撇撇嘴，“呵，所谓绅士，还不如我家小区里那只臭鹦鹉讨人喜欢。”

特纳华不可置否，只是默默地将已经见底的酒杯微微举起。

一直在附近草地上忙碌的仆人当即留意到特纳华的举动，并心领神会地拿起酒瓶，以端正而快速的步伐走来。他恭敬地站在特纳华身旁，为他续上了一杯美酒，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特纳华凝视着杯中的酒液，轻轻晃动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酒液挂于内壁的流淌。

“未来对你的改变，远比我想象中要大。”

莎莱娜手中的餐刀继续切着蟹肉，亦似在斩裂身前墨守成规的时代。

她低着头，压低声音回答：“那是一个和我们所处的时代，截然不同的世界。”

“每个人都很真诚？”

“倒也不算。”

莎莱娜安静地将只有三指宽的头盘分作十几口，每次都只敢微微张开双唇，小口地咀嚼着食物。尽管口中的蟹肉与大虾相当鲜美，莎莱娜却并不满足于仪态带来的束缚，对如今的自己感到厌恶。

“未来的世界就像一场规模宏大的假面舞会，现实的社交仿佛摆脱了阶级森严的规矩，却也只是虚假的表象。”

莎莱娜边吃边缓缓讲述：“而礼仪的真实，只存在于名为网络的地方，而非现实。”

“在名为网络的场所，他们会肆意着宣泄生活中的不满与愤怒，回归丑陋而赤裸的本性，对他人作出无底线的伤害，甚至不在乎他人的崩溃与死亡，显得傲慢而无礼。”

当莎莱娜终于以那种看似缓慢却恰到好处的贵族小姐进食速度，拖拖拉拉地享用完头盘。接着，一盘鲜美的蛤蜊汤便被机灵的仆人端在桌上，并小心地收走莎莱娜刚吃完的头盘瓷碟。

莎莱娜端着银质的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蛤蜊汤送入口中品尝。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她却不由得闭上了眼，露出幸福的微笑。

不久前的记忆浮在眼前，周琴仿佛仍在厨房里忙碌，为她端来那个买泡面送的猫咪饭碗，让她能毫不拘束地直接端起饭碗，咕嘟嘟就喝下周琴熬制的粤区老火汤，感受着那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在喝完最后一滴汤后，莎莱娜睁开一双碧眸，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归现实。她看着眼前的草地，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然割裂，再也无法融入虚伪的社交，欺骗自己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员。

她拿起餐巾，擦拭着汤汁的残留，同时擦去那一抹遗憾的苦涩，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每一丝痕迹都彻底抹去。

莎莱娜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轻，甚至连坐在对面的特纳华都无法完全听清：“而没有品德的地位，只是一棵被白蚁爬满的老树，注定走向腐朽。”

有别于莎莱娜为了仪态而刻意放慢的进食节奏，特纳华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面前那块鲜嫩多汁的牛排，正耐心地等待着甜点的上桌。

听完女儿对于这个时代的评价，特纳华倒也不会给予否定，只是微微调侃道：“看来，我女儿的眼里已经不存在绅士了。”

“倒也不是。”莎莱娜将锋利的餐刀落在食盘上舞动，规整而平静地开始切着牛排。

她朝特纳华莞尔一笑，不禁回忆起过去一年的生活点滴。

那些与周琴度过的日子如同镜中闪过的流彩，填满着她无法在这个时代得到的纯真。

不堪的永远只是时代，而非个体本身。所以，人性的光辉得以在黑暗之中闪耀，并如星辰般璀璨。

莎莱娜微笑着抬起头，却瞥见特纳华手边放着一块刚刚端上的水果挞。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从父亲手里抢过这块诱人的甜品，脸上更是绽放出比水果挞还要甜美几分的笑容。

在香甜可口的味道在少女的舌尖蔓延之后，她再次望向特纳华，向父亲确认着自己穿越时空的爱意，“在我懂得何谓爱情与温柔以后，眼中的绅士唯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