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秦子城无法再避世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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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秦子城以木羽的身份，在石安县栖身好些时日。

起初，他是借安家的屋舍疗伤，待他伤略好些，他义无反顾地跃入洪流，还了安大人的救命之恩。

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他从昏迷中醒来，石安县再未下过如猛兽般的暴雨，就是偶尔落雨，也不过是舒爽的如织细雨，天气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救起安大人，他又昏迷了一些时日，安大人一家仍是悉心照料他，待他转醒，将养些时日，恢复些许元气，安大人问他家在何处，他说自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安大人便不再深究，留他在县衙中做个衙役，他也曾像个真正的衙役般协助安大人抓捕梁上君子。

他的武艺得父兄真传，有多年的底子在，伤势恢复后，他偶然在协助安大人办案时露了一手，他便成了石安县第一高手。据安大人说，有木羽在，那些不安分的人都安分了些。

说是做个衙役，木羽心知肚明，安大人不过是想给他一个容身之所，他将安大人的恩情铭记于心。

安大人待木羽一直很好，分明是安家先救了木羽一命，安大人却始终感念木羽的救命之恩，他总是担心木羽还未完全恢复，到了后来，连衙役也不忍心让木羽做。

安夫人的兄长是在晟京做大官的，今年做了剑南道巡察使，又恰好巡视到奈州来，他有个独生女儿，取名林玉嫦，与安大人之女安月年纪相仿，又是姊妹，安大人将她领到县衙来，暂由安夫人教养。

两个女孩儿在一处，安大人总是要吩咐差役随行保护，渐渐地，安月与木羽这大哥哥关系好，木羽便成了那个专门保护两个小姑娘的差役。在安大人看来，木羽是个正人君子，木羽保护两个小姑娘，要比做衙役轻松许多。

其实，木羽留在石安县，也有避世的考量。

午夜梦回，他时常因北境往事惊醒，他的神经时常会带他回忆安州的尸山血海，他的脑海中时常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秦氏惨遭灭门时的痛与泪。

秦家军只剩下他与三叔，还有几十个当年的旧部，逃离北境后，他们藏在一个山谷中，一直以来，三叔从未忘记复仇之事，他则以三叔为向导。

若非今年年初他到城中办事时不慎暴露行踪，他断不会来到奈州，来到石安县，成为木羽。

那时，为了不牵连山谷中的其他人，他刻意引着追杀他的人往南边走，他一路向南，终于在剑南道中箭，射中他的人拿走他身上的护身符，将他拖到一个山洞中，此后再不管他。

入夜后，有野狼闻着血腥味来到那山洞中，野狼的唾液滴到他脸上，他醒了过来。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的求生意识使他奋力反抗，野狼要吃了他，他却用腰间的匕首杀了野狼。

事后想来，他那时如此渴望活下去，是渔翁爷爷的遗言在支撑着他。

他在那个山洞躺了一夜，没有人帮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他自己为自己拔箭，他自己撕破衣裳为自己止血。等到天渐渐亮起来，他忍着剧痛，拖着只有半条命的身体一步步爬出山洞。

他爬得很慢，他爬过的地方都留有他的血迹，他那时一心想着，能爬到哪算哪，他要尽力往大路的方向爬，要是足够幸运，能遇见人，他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是渔翁爷爷在天有灵保佑他，或许是阎王还不想收了他，他大难不死遇见安月母女。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日子里，他每日都在与自己对话。

他也曾想过如李家所愿，等恢复元气后，继续回那个山谷追随三叔，真正地去做一回反贼，为泉下含冤而死的父兄报仇。

可大多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很疲倦。

令秦家蒙难的是晟文宗，晟文宗早就已经死了，他真的还有必要报仇吗？

两军交战，苦的一定是百姓，既然晟文宗已经死了，他还有必要搅扰百姓平静的生活吗？

他好想忘记一切，也许他真正希望的，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他的一生。

秦子城已经习惯了木羽这个身份，他甚至愿意一直做木羽，可是，命运会推着他去面对他该面对的一切。

约莫是中秋前一两日，安夫人特意请了个竹编手艺很好的师傅到县衙后院，那师傅教两个女孩编灯笼玩。

两个女孩儿学了大半日，都对自己编出的灯笼十分满意，到夜里，还取了画笔在已成形的纸灯笼上涂鸦。

木羽在一旁陪着姐妹俩，安月邀请他加入她们的画灯笼游戏，他便也拿起一只纸灯笼。

他提起毛笔，静雅端庄的玉兰花枝渐渐成形

两个女孩儿一个画了一条小鱼，一个画了一只小狗，二人争论着谁画得更好，谁也不服谁，于是便走向木羽，要找木羽评理。

当两个女孩看见木羽的灯笼，她们谁也不再提起前一刻还争论不休的话题。

安月走得快，先一步看见玉兰花枝，她惊呼：“木羽哥哥画的，才是最好看的。”

林玉嫦听见，也凑上前瞧，只看一眼，艳羡不已，“可惜了，只有墨色，倘若画成彩的，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能卖，画得不好。”

秦子城原是想画一幅应景的月夜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动笔，又莫名其妙画了一株玉兰。

他画的最好的一幅玉兰，已赠与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