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望琴曲 (第2/2页)
藤蔓从高处垂下,张牙舞爪地在玻璃上勾勒出奇异的花纹。
季怀谦把琴房里的暖气打开,示意林夕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问,“姐姐想听什么?”
林夕有些惊讶:“你要弹给我听?”
季怀谦不语,含笑看着她。
林夕想了想,还是坦白:“我不知道。”
她很少听钢琴曲,唯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还是妈妈小时候经常给她放的《初吻》,不过不知道季怀谦会不会弹,所以没有贸然提出来。
季怀谦坐在深棕色的钢琴前,莹白的指尖摸了摸琴键,他先是随意地弹了几个音,琴键跳动,遂又停下。
季怀谦侧过头,“还没想好吗?”
原来还是在等她回答吗?
林夕眨了眨眼睛,“就弹……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吧。”
林夕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又有些迟疑的补充道:“要不就弹现在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你的心境和情绪……?”
她也不知道能让他弹什么,干脆就这么随意一说。
她想,季怀谦应该会弹一些浪漫如诗歌的曲子,就像他本人一样温柔而优雅。
季怀谦似乎轻笑了一声,清润柔和的嗓音带着几分愉悦,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了手,指尖摁在象牙白的琴键上。
一个重音把林夕从走神中拉出来。
房间中央的钢琴昂贵,音质高雅轻灵,他纤长的手指翩飞,流畅的琴音在手中倾泻。
季怀谦穿着丝质的衬衫,套着学院标志的马甲,坐在钢琴前恍若古代宫廷优雅矜贵的王子。
可他的琴音却有种神秘的力量,林夕好像突然被拉入了密林中沼泽,暗不见底,粘腻又冰冷。
仿佛从他的指尖能连出一根细细的丝线,紧紧束缚着她的脏器,带动着她的呼吸。
玻璃窗外的夜色降临,厚厚的积雪反射着昏暗的光,不知道从凝聚了一层无法挥散开的浓雾,穿过松树枝叶,慢慢靠近透着微光的琴房玻璃。
琴音如深冬里的潭水,冰冷地将林夕包裹起来。
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钢琴声猝不及防地止住,林夕的心脏好像也被谁攥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季怀谦放下了双手,精致的眉眼不含一丝感情,他朝着林夕望过来。
林夕还沉浸在刚才那种压抑情绪里,她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季怀谦坐在长长的琴凳上,平息着紊乱的呼吸,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他微喘着气,尾音带着华丽的腔调。
“in silence we eternally sleep。”
《在沉默中,我们永远沉睡》
林夕沉默了一会,“为什么弹这个。”
她是想问,这就是他现在想表达的情绪吗?
为什么这么沉重,这么绝望?
季怀谦笑起来,声线清隽干净,“因为不知道姐姐想听什么,最近刚好练到这首,就随便弹了。”
原来是随便弹的。
林夕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季怀谦合上了琴盖,站了起来。
林夕愣了一下:“不弹了吗?”
季怀谦走到了玻璃墙前,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焦点不知落在何处。
“不弹了。”
林夕看着朦胧玻璃下他清瘦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显得有些清冷孤独。
季怀谦抬手触上玻璃:“又下雪了。”
琴音停下后,空气一下子凝滞下来。
气氛有些静默的尴尬,林夕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但是她和季怀谦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
林夕顿了顿,只能干巴巴地说起她离开海城时的事情:“我第一次看到雪是在来川城的路上,川城真的很漂亮。”
她刚好到季怀谦身后右侧,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见他卓越的侧脸。
季怀谦转过身来,墨色的眼睛在夜色下更加深沉。
林夕很少主动开口和他说话,来到季家之后,她像个透明人,总是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季家很少有人待在客厅,所以那里就成了她一个人的角落。
季怀谦表情淡淡,“川城年年都是这样。”
明年有明年的雪,却都一样乏味。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才伸手拉上窗帘。
林夕也走过去把另一边的窗帘拉过来合上,窗外的夜景被厚重的窗帘挡住,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季怀谦眸光沉沉,“走吧,我们回去。”
花园的石板小路上堆积着厚厚的雪,地面还残留着他们来时的痕迹,两个人的脚步重新踩上去,足迹变得更加凌乱,层层重叠在一起。
季怀谦没有说话,林夕也一直安安静静地走在后面。
林夕敏感地察觉到今天季怀谦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