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包括他呢 (第2/2页)
“你当真以为一直向祂们低头契约,便可高枕无忧?”
“你当真以为,你自以为的人治会在与那架空历史里截然不同的提瓦特里落地生根?神在全知全能下的集权,治理人类,才是这个所有大陆政治体系的最优解。所谓人治,不过幼稚。”
“你当真以为那若娜瓦这掌握所谓死亡大权的贱女人,本作为天空傀儡之一……会遵循你的契约,在那无妄生死界,救那魂魄几乎尽失的蝼蚁?从那战争之国那里,我从祂的行为中解读出了,她也不过是粉饰自己提线木偶的愚神!没了死之权,连神性都保持不了的废物。对弱者,也就只会装着一副莫不在乎的样子。她对你,也只是利用。违背契约,所受食岩之罚,于她而言,代价也就微末。”
“你当真以为自己的契约之权会让所有与你签订契约者尽数许诺?从你那看了许多遍的架空历史里,多少个地位不平等,实力不对等的两者间写了多少个撕毁协议,践踏条约?你当真以为所有的契约者会像我们魔神那样哪怕到死也不会违约?”
……
无数的当真,既是立场的反驳,也是理念的冲撞。说道后面轮回之魔神俯视地看着那白袍身影。
与那傀儡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本身就备受天空注视,非要为了一个蝼蚁之族,把自己牵扯进去。而另一方面,硬要说的话,作为神,为人类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
统治蝼蚁不如统治自己。
“……”
体表布满了裂纹,白色的兜帽遮住了他那已经被杀意浑浊的眼睛,浑身散发一股沧桑腐朽的气息。
这段时间,轮回之魔神说的很多话都传进了他的耳中,即便被杀意压制了本身的思考,可作为最悠久最古老的神明之一,他还是能听进一些的。
毕竟数千年,石头消磨最多的,除了遗憾,便是比业障还要恐怖磨损以及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
此时他一个人,悬立在空中。
眼下,所有的进攻渐渐没了声息……
下方汹涌的岩啸逐渐平息,无数如海浪的凝固褶皱姑且让人知道这方圆千里的大地在刚才是怎样的疯狂。
那密密麻麻,从大地里钻出,从高天中落下的岩枪也瞬间崩溃成无数的金光。
若是将原本他的岩之大权看成夏日烈晴,那轮灼烧地表一切的午日,而现在,便是如同当今除夕白昼那毫无温暖可言的寒日。
岩之权能,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的疯狂来的快,去的也快。
早已6000余年,还像几千年前尚且巅峰时期时肆意妄为,负担早已经是他如今一跌再跌,十不存一的身体承受不起的。
何况本身不对等的位格的互相厮杀。
眼下,他没有了呼吸,石头不需要呼吸。
眼下,他没有了动静,石头本没有生命。
宛若行将就木,宛若古石将崩。
将积压数千年的情绪被这汹涌的杀气释放后,带来的后果亦是无法估量的。
“果然……你这饱经千年磨损的家伙可不像过去,如今被外力激发后,也只会向石头一样加速崩裂,最后归于尘土。”
男人颇感意外,这还没多久,你就快终末了?
“啧……你这把剑真是对内无敌呢。”
看着这把磐岩结绿,男人表情有些幸灾乐祸。说到底,促使摩拉克斯这番惨状的,还是这剑里那蕴含的未知杀气。
泯灭理智,只为释放心里原本压制角落被无限放大的杀戮,而不计代价地倾尽所有手段。
还以为会有多棘手,这倒是省去了几番周折。
“摩拉克斯,不管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灵魂,你都早已经驾驭不了这么强大的杀意了。”
“在无数的透支下,你连上一刻的自己都比不赢了。”
“以温润之玉雕刻成这种杀伐的武器,对谁都是有害无利。”
轻轻抚摸这把剑内流淌猩红妖艳的玉剑,男人有些爱不释手。
还真是把神剑呢。
可接下来,在他撤去了护盾,磐岩结绿光芒大放,先是不顾一切地刺向男人的心脏处。
“省省心吧,先想着救他再来和我拼命,不好吗?”
眼里溢出几分不屑,威压一现,直接轻松震退了这把剑。
而磐岩结绿趁机将瑕玉抢走后,立即来到那一动不动的白袍身影前。
见此,轮回之魔神也闪身来到那在不断压制杀气而本身身体又不断在无法挽回般的溃裂的岩神身前。
“本不想到这般地步的,可到头来,非得重复魔神战争那样被迫的自相残杀,摩拉克斯,你何必呢?”
“这新生的岩龙大权,所谓的若陀龙王在磨损下早已消陨,诞生的又不过是新的个体……”
伸手轻轻卸下他的白色兜帽,轮回之魔神看着摩拉克斯那不再遮挡下布满裂纹的俊美容颜。
原本猩红的菱形瞳孔的色彩在逐渐褪去。
“给我滚开!!!”
下一刻,一位碧裙墨发的赤瞳女子忽然出现,手持那把磐岩结绿,以毫不掩饰的杀意和疯狂刺向男人。
“剑灵居然有实体……不对,是那玉之魔神遗留的瑕玉的原因吗。”
伸出手指轻点磐岩结绿的剑尖,男人硬生生止住了青玉的进攻。
眼下就算摩拉克斯用这把剑也是无用,更何况你?
“休想动他一分毫!!!”
此时的青玉眼眶里积聚着泪水,可眼神依旧狠厉疯狂。
此刻的局面,似乎从开始就注定了,石头会输,是必输!
要对战一个在过去年轻时期的自己都很难战胜的强敌,何况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轻松涤荡四方,护得苍生一隅的顶天立地的神明了。
即便短暂爆发出辉煌时期的璀璨,可太阳落山之后,便是寒冬腊月。
生命若是经受不住这严寒,结局便是死亡。
现在,他也一样。
龙陨岩崩。
她那清澈如同血色琥珀的眼睛,早已渊流积聚,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几乎一辈子的神明。
她居然也像自己过去瞧不起的凡人那样,泪在滚烫,心在悲伤。
“哪怕所有人都会死!!他都不可能死的!!!”
似乎对着即将到来的终末而恐惧,她目眦尽裂地尖叫着,想要击碎这无法改变的,无法想象的正在倒计时的未来。
三千多年前她本就一无所有了,要是失去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玉本不该雕琢成凶杀之器,从诞生的一刻起,便染上了无法清洗的罪孽。
无论是剑尖刺向者,还是剑的持有者,她都伤害过!
从诞生起,哪怕继承了主人的五分温雅容颜,可在永无止境的杀敌中,那明澈的瞳孔早已染成了血红色,在千年的仇恨与疯狂的占有中扭曲了这玉的本源色泽。
当初这把剑亲手杀死了主人,再后面沾染无数鲜血业障后对他开始滋生的疯狂觊觎,病态占有欲。
爱而不得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近乎摧残般地欺骗一个本心善良的凡人,让她也变得像自己一样的疯子,坠入深渊。
而现在……
妄图得到他的青睐后,从那少年体内汲取的杀气,想要让他重回过去那样的极端,以此满足自己扭曲的归属感,认同感。
正如那个白鹭公主,一时的过错酿成大祸……
明明已经在她和那少年这里造成了一样的悲剧,可自己心安理得,不以为意,还沾沾自喜。
当灾难没有发生在自己以及自己真正在意的事物面前,才会幸灾乐祸,事不关己。
可现在,同样的情况……
当初的那个少女变成了如今的自己,那位金发少年如今变成了石头……
悔恨吗,悲伤吗?
现在的她和他,会像自己以前那样嘲讽他们一样,笑自己吗?
“我就算不动,他也会死,不是么?”
见此,男人没有丝毫怜悯,冷冷回答。
大局已定,这几个月的角逐,自己已经胜利了。
尽管自己的手段有些不齿,对于他的结局,男人内心也是有些复杂。被天空针对已久的存在,本身实力强大,救他的代价甚至会葬送自己的一切。
……摩拉克斯,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正面击败过你啊。
“……”
默哀两秒,轮回之魔神看都不看这个女剑灵崩溃的样子。
因可笑的感情而酿成无法挽回的地步的情况而后悔崩溃,他向来是当做路边一条的。
神与神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崇高,数千年过去,他真正佩服的只有阿赫玛尔和娜布·玛莉卡塔以及厄歌莉娅和那位对自己有巨大帮助的存在。
神之间的友情很纯粹,但能达到那种情况的,也就两对。其余的,那种情感,尤其是非神存在对神产生的那种感情,和僭越无异。得不到就恨,蒙德过去那蝼蚁对孤塔之王的情感不也是如此。要他来看,宰了便是。
那非要抱着疑问的自行解脱,给这些不知感恩的蝼蚁获得所谓的自由,若非祂执意卸下神位,那风之精灵能这么轻易获取神位还是另一回事——没获得神位,暴风雪将会让他们忘恩负义的最求自由者都葬身在那破碎的高塔中。
“他不可能死!!!”
听到他的话,青玉再次疯狂反驳,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再强大的存在,也会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而被现实击垮。”
感受着他体内的凋零,轮回之魔神微微叹息。
“很简单的道理,就像一颗小石子……”
说着的同时,他伸出两指,上下框住眼前的岩神,然后悠悠道:
“内部布满裂缝不说,外界还有如山重的压力,不压成石粉,依旧还保持完整,已经算是奇迹了。”
“与我对峙数月,本就面临崩溃,现在你那杀气的忽然加入也不过是成为压垮石头的最后一根羽毛。”
“胡说!!!石头不可能被击垮!!!”
疯狂摇头,青玉泪水止不住,咬着牙齿,歇斯底里的反驳着:
“三千多年前,他都敢独自一人杀向天空,作为存活六千多年的神明,连岁月都无法真正侵蚀他,磨损也无法击垮他……”
“——那又如何?你也能感受到他的权能的逐渐崩溃吧,别自欺欺人了。”
男人看着这个逐渐归于尘土的男人,其体表在发出黯淡的光芒,细小的粉尘沿着他那密密麻麻的缝隙不断四散。
“他作为明面上见证一切的见证者,不管是哪种方面,已经做到了足以让大陆生灵都敬佩的地步。若不是当初天空将过多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让我们这些蛰伏者有了足够隐藏的契机。”
“放心,他陨落后,不管是那些蝼蚁,还是我们这些反叛者,这七国历史,最高的山,最长的河,最深的渊……”
“他都当之无愧。”
除了天空,没人能够正面击败他。
就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那布满裂纹的容颜在缓缓化作岩石崩裂形成的尘土扬于天际,轮回之魔神缓缓伸出手……
伸向他的心脏处,欲将其体内的岩龙之权给拿走。
“你敢?!!”
“有何不敢?”
轰——
男人表情微冷,直接重创她。
玉碎,随着磐岩结绿那几千年完玉之身的剑身出现裂纹,相应的青玉体表也出现裂纹。
“已如躯壳,内溃外崩。再过片刻,尘飞岩灭。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容器而已。”
“安心接受他的死,这点你都做不到吗?”
“还是说……作为提瓦特最具影响力的存在,他死了觉得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吗?”
“既然见识过那些无关痛痒的人的死亡,你都毫无波澜。那就要换位思考任何人的死亡。”
“包括他呢。”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