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敌 (第2/2页)
当李之罔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初步的医治,但仍是虚弱。他说不出话,只好勉力活动手指,幸好方削离侍卫在一旁,倒是看见了。
“罔哥,你总算醒了。”这次众人能得胜而归,多亏了李之罔,方削离自然喜笑颜开,“可是要喝点水?”
李之罔动了动喉结示意。方削离将他抱起,靠在军帐的支木上,很快便打了碗净水回来,身后还跟着辛大郎等四人。
待李之罔喝下水,辛大郎轻拍了他肩膀两下,激动道,“看不出来啊,小兄弟深藏不露!这次多亏你,咱们才能在敌军的埋伏中活下来,你的伤势也别担心,詹统领放出话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治好,三两月后又是条好汉。”
李之罔并没有为任何人而战斗,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活下来,当然,在与眼前四人朝夕相处一月后,也是有些情分在,但这只不过是他奋勇而战的一小部分原因。因而面对辛大郎的赞誉之词,他只好笑笑,但一不留神却是牵动到伤口,又是呲牙咧嘴的。
辛大郎见此,也不再多说,当即招呼众人出去,只让方削离照料好他。
接下来的几日,李之罔都在简易担架上度过,同时也知道了这场战斗的具体始末:温屠军与锋棰军仇怨由来已久,大的战争虽少,但小的摩擦却是从来不断,此次便是两家在照焜山起了摩擦,而他所在的沐血营,一路去照焜山支援,一路则绕道截击粮草中转。谁都不知道土城里放了奇兵镇守,他把冯夜尹杀死后,土城军卒战意立无,不但全部被杀尽,一众粮草也被霄玉城令人带走,虽是完成了作战目标,但也损失了足足两个多营的兵力,可谓是惨胜。
对于这些李之罔只是草草知道,他现在更关注地是凭借此次大功对他的逃跑计划有没有什么益助。
没过几日,回了沐血营后,他才发现他的想法全然落空了。詹魁没有失信,不仅给他找了医师治疗,还拿出了珍贵的草药,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肉比菜多的荒诞时节,他竟然还能隔几日就吃上顿蔬菜。只是请功之事便久无下文,李之罔每每问及詹魁,他都说在办,等到后面李之罔才知晓,萧玉城将此次胜利全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他仍是魁字营下辛大郎伙的一名普通兵卒。
若真说收获了什么,那便是人望。近到辛大郎、辛三郎、方削离、管苞四人,皆对他感恩戴德,远到参与土城之役并且活下来的协营军士们,都对他尊敬有加。只是这远远不够,他没有任何的权力,虽不用干任何杂活,但并不能帮助他脱离开眼前的处境。
契机出现在一个平常的日子,距离土城一役已结束近一个月,那时冬日也快结束,已隐约有些春的气象。
“罔小哥,我看你也别天天想这事了,如今过得也算不错,其他的终归不是咱们这些脚踩土、背朝天的凡夫能奢望的。”辛大郎也不知不觉改了称呼。
“哎,终是有些不平。”李之罔叹息声。他伤好些后,也走动了些人,但碍于萧玉城骑兵营统领这一得天独厚的超然地位,终归还是无有益助。
他想了想,也不能仅纠结这个,人总归得往前看,便招呼众人道,“来,咱们吃饭,这菜也是几日没见着了,想得慌。”
“跟着罔哥才有这美食能吃咧!”方削离大笑一声,率先拨动了筷子。
五人吃得正开心时,詹魁来了,他让管苞让开个位子,也拿起筷子猛吃,边道,“罔兄弟,你那事儿当哥的办得不地道,这里先给你说声对不住。这不恰逢张将军招揽文书,我便把你推荐上去了,你可得把握好这个机会。”
“多谢詹哥。”李之罔呆了一下,事情竟会峰回路转,连忙放下碗筷向詹魁道谢。
“诶,先别急着谢,我们每个小统领都能推荐一个,但只有两个位子,等罔兄弟到时候拿下来了,再谢老詹我不迟。”
随后詹魁便向李之罔说了些其他注意事项,一定得换身新衣,而且仪容要让人看起来舒服等,说完詹魁便走了,留下辛大郎一伙人。
“罔小哥要发达了...”辛大郎不由感叹,随后他向辛三郎道,“三弟,你现在就去外面走动走动,借些布匹来,就说罔小哥要用。”
辛大郎又向管苞道,“瘦猴,你去后山挖点鼠尾草来,量得多,不挖满两个大筐别回来。”
最后他看眼方削离,沉思阵道,“老方,我想想,你去营帐后面挖个坑,再去借点热水。”
李之罔看他们三人都出去了,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自然是给你做新衣、净牙齿、泡热澡了!”辛大郎想起以前,不禁有些手痒,“以前我们辛家三兄弟便经营着一家裁缝衣饰行,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哎,别提这个,今天可是个喜庆的日子。”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李之罔可不想他没被选上,落得个空欢喜的下场。
“听我的!”辛大郎大手一挥,“罔小哥绝绝能拿下。”
见此,李之罔也只好坐下等另三人回来。
等了半个时辰,辛三郎先回来了,肩上扛了数十件颜色各异的衣裳。
辛大郎脸色不太好,问道,“只有这种货色的?”
“可不吗,但也就只这样了。”辛三郎无奈地摆摆手,“大家伙儿听说是罔小哥要,都翻出压箱底的藏货,我挑挑拣拣,也就这样了,但做两套新衣是完全够的。”
“就这样吧。”辛大郎也没辙,只能将就用。
两人先对着衣服各种分拣,除了按颜色分外,还得按料子、好坏来分,很快就分出十几个小堆,把营帐填得满满当当的,李之罔都只得走到营帐口待着。
随后辛家二兄弟各有分工,一人蹲在火坑旁烧针,一人则将先前分拣出来不堪用的衣裳挑成丝线,用时不长,只一刻钟便把前置工作完工。两人不愧是老裁缝,但见各件衣服在二人手中翻来覆去,这边取上一角,那边剪下一块,不多时就有了衣裳的雏形。
恰在此时,管苞也回来了,真按辛大郎的要求采了满满两筐。辛大郎抬眼看看,道,“瘦猴,把叶子全择下来,根扔掉,弄好后放在锅里加水煮。”
李之罔对制衣不了解,但这择叶的活计是个人都会,便跟管苞蹲在火坑旁择叶,顺便聊会儿闲天。
待得叶子择好,辛家二兄弟已经制成一件成衣,而方削离的泡澡坑也准备好了,李之罔便被辛大郎催促着去泡澡。
他躺在土坑里,摸摸热水,不由得想起上一次泡澡的时候还在香积寺,随后便是一路颠簸。先去了咫尺天涯,为了履行身为沈惜时骑士的誓言,毅然跳下逆流河,好不容易找到处人家歇息,却误入吴季的香肉庭院,杀了吴季后又被捉到这沐血营来。忙忙碌碌近三月,不仅一事无成,还囿居于此,真真切切地难受,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挥拳打在水中,惊了坑旁的方削离一跳。
“罔哥想事呢?”
“能有啥想的。”李之罔摆摆手,虽然方削离憨厚,但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想逃开的想法,只曲言道,“便是这水热了些。”
方削离信以为真,“那我再去挑点冷水来。”
说罢,便走了。
李之罔泡了有段时间,大部分时候都在沉思,苦想无果后便匆忙洗身,又试了新衣,净了牙齿,便静等日子的到来。
“罔小弟,我且先给你说好了,萧统领在营中威望不在张将军之下,切记不得提他揽功的事儿,否则我可保不下你的。”詹魁引着李之罔往张贲的大帐走,一路叮嘱道。
“知晓了,今日只论招揽文书的事,其余的不说。”
詹魁侧头看了眼李之罔,见其毫无变色,微微点头道,“嗯,年轻人就是要忍。”
说着,二人已到了大帐前,待侍卫禀报后,便进了大帐。
李之罔此前见过的文官坐在正首,正是沐血营的将军张贲。二人向张贲叩头行礼后,便撤到一旁,只是詹魁有位子坐,李之罔则没有。
过了一刻钟,各大小统领均带着自己的推荐者到了,张贲也没多说,便宣布比试开始。
招募的乃是文书,比得便是文字、阅览、整理等,首先一项就是文字。而除了考究参试者的书法功底外,张贲还有另一项要求,就是开春在即,还需各位参试者浅论沐血营的未来规划。
李之罔看着眼前的毛笔白纸一时间却是陷入了迟疑,想来他自蛇蟒地窟中出世来已一年有余,但还从未提过笔、浸过墨,这突然要他画策提论,可真真是把他难住了。他看了眼身旁另一位参试者,已然动手写起来,不免也抬手拿住毛笔,但提在纸上却是如何也写不下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