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开口 (第2/2页)

王老爹也没逼着张麒麟开口，只是安静的等着。

张麒麟已经长大了，有事没事会直接告诉他，只是需要给他一点时间思考。

“过完年，我和小妹就要走了。”

张麒麟沉默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样啊……”

王老爹讷讷的，不知该如何言语，最后只能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

王老爹知道自己留不住两个孩子，他也不会留。

从带两个孩子回家那一天起，王老爹就知道自己会和他们分离。

自己只是深山老林里一个普通采药人，即便有些家底，在那些贵人眼里也算不上什么。

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如果没有意外，他一辈子也遇不上。

“林子，你和爹说说，你们要去哪？有没有人照顾？”王老爹放下碗筷，抹了一把脸，挤出一抹笑，哑着声音问。

“别担心，我和小妹会过得很好。”张麒麟轻轻握住王老爹粗糙的手，看着王老爹的眼睛郑重道“我和小妹来自一个大家族，我是这个家族的族长。整个家族都听我的，这一次也是因为意外才会流落在外。”

“前段时间我和族里联系上了，他们都很担心我，想来找我，是我制止了。”

张麒麟说着，低下头，眷恋的把脸贴在王老爹的手上，轻声道：“我自小没有父亲，是您给了我父亲的温暖，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

“那就不走！”王老爹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的。”张麒麟抬头，看着王老爹，第一次真切的流露出难过的情绪，他说：“我的家族，是一个延续了几千年的大族，即便我是族长，也得遵守族里的规矩。如果我留在这里，不仅小妹会被他们带走，您也会有危险，那些人会杀了你。”

“因为，族长是不能有私心的。”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王老爹怒极了，猛得一下站起身，面前的桌子因为他这突然的动作发生移位，桌上的盘子之间碰撞，发出“叮里咣啷”的撞击声。

“或许您会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是我们家族为什么能延续千年的根本。”张麒麟默默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的没有波澜，他说：“只有掌权人无私，处事才会公正，只有足够的公正，才能最大限度的看清族内的不足，找到家族延续的正确道路。”

“林子，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王老爹心疼的看着张麒麟，颤抖的唇，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

张麒麟说得不算深入，可王老爹却从这几句话里看清了张麒麟成长的苦难。

在王老爹眼里，张麒麟年岁不大，光看面相约摸十七八的模样，就算实际年龄比面相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至少在王老爹这里，张麒麟还是个孩子。

可这样一个孩子，却是一个延续了几千年的大家族的族长，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王老爹即便不清楚也能想象。

幼主继位，本就是灾难！

王老爹虽然没文化不识得几个字，可他了解人性。活这么大岁数，他见过许多人性之恶。

如果族长这个位置是好的，那些长成的族人怎么会让一个孩子继位？就是村里，村长的位置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去继承，而不会落在十几二十的壮年头上。

是十几二十的壮年人不想吗？

当然不是！

是村子里的老人不放权。

但凡说一句做村长的要给村里一人一个银元，那这村长的位置绝对都落不到那些老人头上去。

这就是人性。

王老爹不知道张麒麟族里是个什么章程，可他知道张麒麟族里绝对有其他能当族长的人。可这些人都没当族长，反而让张麒麟一个孩子上位，这其中可以说道的实在太多了。

“苦吗？”张麒麟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摇头道：“不苦。”

王老爹没有错过张麒麟那茫然的眼神，心头一痛。低下头平复了下心情，王老爹拍了拍张麒麟的肩，哑着声音道：“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我去看看小妹醒了没。”

目送王老爹离开的背影，张麒麟沉思：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他自己要带着小妹离开的事？

可如果不告而别，以王老爹的性子怕是会离开这个村子到处去找他和小麒麟女。

如今世道混乱，张麒麟做不到让王老爹一个六十多快七十的老爷子在路上颠沛流离，就为了找他和小麒麟女。

最后总是要告诉他的。

张麒麟听着里屋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微微叹息。

王小妹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也非常久。

一直到第二天王老爹都起来做早饭了，她才睡醒。

张麒麟才抱着她给她洗漱完，她就哼哼唧唧的磨着张麒麟，要他给自己拿糕点。

“咯咯，高高！”王小妹稚声稚气的指着床头的柜子。

“不行。”张麒麟摇头，对于小麒麟女知道糕点藏在柜子里毫不意外。

小麒麟女的五感格外灵敏，那小鼻子一闻，只要是有味道的，不管藏哪里都会被她找到。

“弹！”

被拒绝了也不气馁，王小妹眼珠子一转，又指着柜子上的罐子说道。

“也不行。”张麒麟又摇头。

“吃饭。”给小麒麟女套好外衣，张麒麟抱着圆墩墩的小团子走出里屋去到堂屋。

王老爹已经做好了早饭，就等着他们两个来吃饭了。

“小猪睡醒了啊，饿了没？”王老爹从张麒麟手里接过王小妹，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肯定饿了，昨个都没吃饭就睡了。”

“叠！坏！”接连被拒绝的王小妹指着张麒麟，鼓着小脸告状。

“嗯嗯嗯，哥哥坏！”王老爹也没问，顺着王小妹的话轻轻拍了张麒麟几下，接着说：“好了，爹打过哥哥了，小妹能吃饭了吗？”

“次！”见张麒麟挨打了，王小妹高兴了，拍着手乐呵呵的就要王老爹喂她。

无辜被打的张麒麟也没生气，只是在王小妹吃饱后把她的小脑袋揉成了鸡窝，惹得王小妹气鼓鼓的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看得王老爹好笑不已。

王小妹人小，跑的也慢，张麒麟一步的距离她要跑三四步。

所以张麒麟在逗她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停一下，等她迈着小短腿追上来。

不过小家伙人虽然小，脑子却转得快，见自己追不上，立刻就扭头去找王老爹，要他抱着自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