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破阵 (第2/2页)
外面气喘吁吁的脚步声,成功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楚阿满跟着解兰深、宋锦和这对师叔侄从洞穴走出,站定一瞧,莫名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只见一道黑雾从小塔内冒出,雾气浓稠翻滚,犹如实质般,化作阴森森两条手臂,朝农夫抓去。
几乎同时,这对师叔侄提剑要斩去黑雾,身前被个人影拦住去路。
“别打她,是她特意将我们引来弃婴塔,她心地不坏的。”
打了个岔,黑雾化作的两条手臂对着年轻农夫脖子一抓,抓走一大片血肉,露出森然的白骨。
“仙长,救命。”农夫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哀呼不已。
眼见他们两人眉目一冷,作为正道修士,自然不允许出现邪魔歪道伤人的事。
“她生来不幸,更不应该作恶,伤害无辜之人。”解兰深越过她,对着黑雾劈来一剑,成功斩断一臂,翻滚浓稠的黑雾也不翻滚了,颜色黯淡了许多,隐隐绰绰传来女童稚嫩的哭泣声。
他还要再斩第二剑,袖摆一沉,被楚阿满紧紧抓着:“如果她生来的不幸,都是看似无辜的农夫所为呢?如果他是小女孩的父亲,如果是他将小女孩丢弃在了弃婴塔,这样还无辜吗?”
解兰深滞住,犹疑的目光在农夫和黑雾上浮动的模糊面容来回打量。
“弃婴塔里无男婴,或许你们无法理解,但我生为女子,从小成长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我阿爹为了能有个儿子,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我还算幸运,生在不愁吃穿的商贾家,可这些弃婴塔里堆积的累累白骨,又何其无辜?”
宋锦和迟疑开口:“可毕竟是亲生父亲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个和稀泥的大傻子,楚阿满瞪他:“不曾经受别人的苦难,没资格替别人选择原谅,在我看来,什么以德报怨都是狗屁,就该以暴制暴。”
被她瞪的宋锦和眼神闪躲,面色涨红:“楚道友,我不是那种意思,我……”
他“我”了好一会儿,奈何嘴笨,说不出个理所当来。瞄到解师叔无视了农夫的求救,收回和光,返回洞穴。
宋锦和仿佛见了救星般,紧随其后。
钻入通道前,楚阿满望向黑雾直奔农夫而去,将他包围其中,不时有凄厉惨叫。
翌日一早,弃婴塔外,地上只余一滩血迹。
知晓是什么阵法,接下来由解兰深以灵力灌注剑身,强力破开灰雾,引正午最盛的阳气,破开阵法。
随着灰雾散去,阵法里腾空出一缕水蓝色,被解兰深以灵力收拢,存放进玉瓶。
与此同时,从山外遁来几道剑光。
“兰深哥哥。”
“我说任宁,你们任家弟子不成器也就算了,怎么你也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解家根本无意与你们结亲,不过是双方母亲的一句玩笑,你还想仗着玩笑,要纠缠解道友到几时?”
等楚阿满回神时,发现解兰深一左一右多了两个女子,一个着道袍,银簪束发,做男子装扮。另一个如花似玉,妩媚动人。
着道袍的,唤易姚林。
在楚阿满的梦里,易姚林一见解兰深误终身,为了解兰深,放弃自己最擅长的法修,改换修剑。
解兰深不喜女子靠近,易姚林便做儿郎打扮。
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抛弃自我,楚阿满做不到,即便以后自己真心喜爱某个男子,绝不会为了讨对方欢心,背叛自己。
至于如花似玉的那位,叫任宁,这位任家大小姐其实根本不喜欢解兰深。
之所以纠缠解兰深,完全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听从家中长辈安排,企图将任家与解家绑上同一条船。
至于任宁真正喜爱的男子?
她往任宁身后望去,果然瞧见了抱着剑匣的仆役。
这仆役是个妙人,只有在任宁面前,才会表现出乖顺小狗一面,其实背地里是只阴狠的狼崽子。
表里不一,有趣得很。
抱着剑匣的小狗冷眼看着易姚林,又听任宁反驳:“我们任解两家,好歹有着数十年交情。倒是你,算哪亩地里的葱?穿得跟个男人似的,不阴不阳,成天缠着兰深哥哥,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阿满恨不得掏出一把瓜子看戏,摸摸口袋,空荡荡。
哪知下一秒,蔓延的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只因为解兰深跟她对视一眼,然后不做人了。
他越过两个争吵的女人,来到楚阿满面前:“你不会御剑,我送你。”
那边争吵的二女纷纷停下,侧头望来。
易姚林面色又青又白,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个凭空出现的貌美女子,第一时间注意到女人身上的道袍……
见死对头吃瘪,任宁比自己跟解兰深定亲了还高兴:“兰深哥哥待人一向淡漠,难得这样主动寻人家女孩子说话,小妹妹,我看好你。”
楚阿满:“……”
她还不想这么早和易姚林对上,想多苟一段时间。
呜呜,都怪解兰深不当人。
楚阿满:“多谢,不过我要留下来送她们超度往生,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踮起脚尖摘到一片树叶,放在口中,先是断断续续几个破碎音,很快找到节奏。
脚尖一旋,她跳到树上,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落坐,悠扬婉转的曲调,洗涤着心灵……
坐在树上,她宽大道袍裙摆飞扬,繁茂的枝叶里撒下点点碎光落在身上,叫人挪不开眼。
一曲毕,发现解兰深竟还没离开。
环顾一圈,不见易姚林和任宁的人影。
解兰深问:“你怎么会安魂曲?”
“跟一位故人学来的。”跳下树来,她低头整理裙摆,埋怨的语气:“小道长身边美人环绕,可真热闹,不过你把战火烧到我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解兰深轻扯薄唇:“不是看戏看得很幸灾乐祸?”
“呀,被发现了。”楚阿满笑嘻嘻,凑近了来:“都说小道长七情淡漠,我怎么觉得道长……好坏。”
那句“好坏”,她拉长了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