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你我夫妇,何必如此见 (第2/2页)
姜含元上去,将杨母从上扶起,叫杨家兄嫂也都起,说道,“杨虎是我麾的得力小将,他为国效力,我不过是顺道,何况举手之劳,有何不敢当的。你也是经年未曾音讯往来了,对他应当很是记挂,今日我无事,便出来了。老夫人你安心在家颐养,待到他日,边安宁,杨虎立功归家,就差老夫人您给他娶一门好亲事了。”
杨家上终于全都松出一口气。杨母和杨家兄嫂更是喜颜开,不停躬身道谢,又恭请入内坐。左邻右舍见杨家大门外有动静,也纷纷出来张望究竟。
姜含元婉辞,又见杨虎那个羞涩的小侄女一个人躲在了门后,只『露』出头,睁大眼睛在看自己,颇是可爱,便又朝了一,随即上了马,待要催马离去,阿果仿佛受了这一的鼓励,忽然从门后奔了出来,经过还在施礼送行的大人身畔,径直奔到了的马,仰脸望着马背上的,双目闪闪发亮:“女将军!原来阿姐你就是女将军!”
姜含元哦了,坐马上低头看着玩似问,“你不怕我吗?”
“不!“阿果用力摇头,“我不怕!女将军你会!你起来真好看!”
姜含元一愣。
这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自己,失,摇了摇头,俯身来,伸手,『揉』了『揉』阿果那覆着柔软头发的脑袋,将小女孩交还给了见状慌忙追上来赔罪的母亲,催马去了。
这边杨家恭送走人,邻舍上来问话,得知详情,惊诧艳羡议论纷纷不提。姜含元出来后,张宝不敢大意,领着顺利又寻着走了几户,将带回来的家和钱一一交付,告知母亲儿子在军中的情况,遇到家境贫寒窘迫的,便自己另添些银钱,对若有要捎带物件的,也是一并接来。
长安皇城之大,超乎姜含元的想象,东奔西走忙了半日,到天晚,也不过只走了五六家而已,剩几户和城外路远的,今日是来不及了,留在明后几日。等回到王府,天已黑透了,束慎徽却比还迟,人竟还在昭格堂那边。
庄氏说,摄政王黄昏曾差人来问了一句,得知回,便也来这边用饭。
“殿还说,王妃你若回了,便告诉他去。外头冷,王妃你先进去暖暖手脚,用些饭食,我这就叫人去请殿回。”
庄氏命侍女服侍,自己要去,被姜含元叫住,让不必特意去请。
庄氏道:“王妃回了,岂不叫殿知道?”
姜含元是真的不想。
他若被叫了回来,便要劳他费神,想着何应付自己。他内心想必乏累,也不愿,为难别人,也叫自己不痛快。
知庄氏定不肯听自己的,便改口,“那么劳烦嬷嬷,去了和殿说一,就说我今日走了许多路,人也乏了,殿那边若还有事,不必特意为我而回,我自己早些歇了。”
庄氏一顿,却也很快应是,退了出去。
束慎徽果然就回了。姜含元用了饭,庄氏也叫侍女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沐汤。侍女本要在旁服侍,被拒了,自己洗完,从浴房出来,头发湿的。床上多了一只熏笼。那熏笼状若腰鼓,中空,面燃着熏香和炭,外覆一层薄薄麂膜,『摸』上去很暖,冬日,人可靠上取暖,也可用来熏衣或是熏发。
庄氏帮烘发,让躺靠着,又往身后塞了个软垫,自己则跪坐在身后,将的头发尽数展开,均匀铺于熏笼之上,等烘得快干了,握于手心,用只犀梳替细细梳着,边梳理,边赞,“王妃真是生了一把好头发,又黑,又浓,又滑溜,还有些凉,『摸』着便似太妃江南老家出的绸缎子,不知要羡煞多少女子。早年我随太妃还在宫中时,有几年间,长安女子时兴牡丹髻,发浓的梳起来才叫好看,譬王妃这样的,偏不少宫妃发软稀薄,便只取义发填补。我还记得有回两名年纪小的妃子为争一卷上好义发,互不相让,最后竟还闹到太妃面前要评理,今想起,还是可,又是可叹……”
姜含元洗了澡,身枕着软乎乎的垫子,香喷喷,暖洋洋,本就容易发困,庄氏还在耳边轻细语说着旧年宫中老掌故,对宫妃勾心斗角之事也无兴趣,听着便催眠,更加想睡觉了。
庄氏自己絮叨了半晌,始终不闻应答,看一眼,女将军已阖落眼睫了,不禁暗,见长发也干了,便唤侍女上来,轻轻撤走熏笼。姜含元惊觉,睁眼,庄氏着让休息,熄烛,只剩一盏照明,随即放落重帷,退出,带上了门。
灯『色』暗了去,姜含元伸了个懒腰,散着发,扑到软和的枕上,闭了目,很快便睡了过去。
束慎徽回到繁祉院,已过戌时了,值夜人都在屋中,偌大的院落静悄无人,只走廊上为昨夜大婚而悬的灯笼依旧还一排亮着,红彤彤照着对面屋瓦面上薄薄残雪。
他是在昭格堂后的旧寝堂沐浴过后才回的,便叫人,自己直接往新房去。一人行在走廊上,快到之时,看着前那透出一片烛『色』的门窗,本就不快的脚步愈发缓了,到了,在门前先是停了一停,要推门了,略一迟疑,又先抬手,轻叩了两。叩完,也听到回应,便缓缓推开了门,穿过外间,来到内室,暖气骤然扑面熏人而来,他绕过了一道放落的帷帐,脚步一顿。
内室只燃了一座烛台,放出一团静静的橘『色』暖光。借着光,束慎徽看见闭目卧于床头暗影的枕上,果然是睡着了。
束慎徽停在了原。
他出身于皇室,乃帝之钟爱子,少年时意气风发,阅遍人间富贵锦绣,今又贵为摄政王,一人之,万人之上。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只要他想,他便可随心所欲,即便是朝堂谋断,他也可称智珠在握,从无试过挫折,可谓独得上天厚爱的得意儿。
然而在,当他进入了这桩他处心积虑另有所图谋来的婚事,他生平第一次,竟有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一切的不确定感,都是来自姜家的女将军,他的新『妇』。
其实昨夜他对说的那两个“必”字,倒也不是虚言。他确实是做想。女将军即便当真传言那般貌若无盐,于他也是无二。从决定求娶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和将来的妻举案齐眉相敬宾的打算。新婚见面,姜女美貌,于他可谓意外馈赠,自然是好的,然而,这因容貌而得的馈赠之好,很快就被接来的那毫无防备的巨大挫败给冲得一干二净。
一个昼夜过去了,摄政王表面平静水,内心依然法回忆昨夜洞房。只要一想起来,便芒刺在背。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今夜他在那边磨到这个点才回,其实并非是因事多,或许潜意识,是他希望,当他回新房时,已沉睡过去。
寝堂不像白天,周围有人可抵消尴尬。有过那样一个洞房夜,今夜又和相对独处,该当何,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极感棘手。
刻终于愿。
他呼吸了一口气,又看睡影片刻,放轻脚步,无无息解衣除带,最后到了床榻近前,待要上榻,又停了来。
昨夜是他让睡进去些的。今夜大约记住了,睡得靠,给他留了他要的外侧位置。但是……
的一头长发散落在枕上,铺开一片,占了他的位置。他若就这样躺去,必会压住的发。
束慎徽站在床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定决心,俯身靠过去些,抬臂朝着散在自己这边枕上的乌发伸手过去,慢慢,用尽量不惊动的动作,将那一铺的长发收拢,握于掌心,正要朝那侧放过去些,大约是靠得近了,竟惊觉,本是垂覆来的眼睫微微一动,人醒了!
他最不想遇的尴尬一幕,竟这样又到来了。
更尴尬的是,他的手还握着发。
见睁开眼,目光从自己的脸上改落到握着长发的那只手,他很快定神,若无其事放了的发束,旋即直起身,微着道:“今日大事虽无,杂事却是不少,忙起来便就忘了时辰,回来晚了,扰到你了。”顿了一顿,又指了指那把刚从他手放去的长发,继续解释,“才,都落在这头,你睡着了,不知道。我是怕我睡去压住,万一扯你头皮,疼。”
姜含元扭脸,瞥了自己占他枕的头发,拢了拢,“有劳。”应一句。
束慎徽含,“你我夫『妇』,何必见外。不早了,且熄灯吧。”
他便熄了灯,房陷入黑暗,最后上榻,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