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同类 (第2/2页)
“你作诗了吗?”
沈汀年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可笑之处,“没有,我不爱作诗,那天唯一让我觉得有趣的事情,是琮王把我当做真的琮王妃,派了个人接我去游河……”
偏偏她是个晕船的,上船没多久就晕的难受。
“你——见到琮王了?”濮阳绪停住脚步,语气里是难以压抑的不满,他和琮王差很多的吧,她是瞎了吗?!
沈汀年也停下来,与他面对着面,蹙眉反问:“殿下究竟是要问什么?”
“你只管回答就是。”
这人耍起来太子殿下的威风来,霸道的很,沈汀年默默的不满,暂且忍了忍,她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没有,他大概是有事失约了,我就同船上的船夫吃菜喝酒……”
她哪有心思赏游,饱餐一顿,还饮了不少好酒,才是正经事。
船夫?濮阳绪想起来了,当时为了营造两人独处的氛围,他亲自掌舵开的船,为了研究如何开船,他确实也费了一番功夫。
一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沈汀年不耐烦的总结陈词:“那船夫虽酒量极差,丑得还挺有特色的,额上,颊边,下颌都是黑印,大抵是天生胎记吧。”
“……”濮阳绪,连油印
和胎记都分不清,他如果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打一顿,再去赴宴,还来得及吗?
可良久之后,他伸手掐住沈汀年的脸,深邃的眸光似要将她吸进去,“沈汀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并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当年的自己,被油污蒙了眼,被酒水糊了心,一层帷帽就叫他认错了人,那个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陪着他吹一夜河风的姑娘,从来就不可能是卫初筠。
性相近习相远——他和沈汀年才是同类人。
这一年,是沈汀年离自由最近的一年,她重逢了故友卫初筠,无论现实多么戏剧,她内心里感激着这面照着她的明镜,短暂的一个月,在玩乐嬉闹间积淀了维系一生的情谊。
她们羡慕喜欢着彼此,没有理由。
她也同琮王达成了不曾宣之于口的共识,同舟共济,风雨无悔。
而这一年对濮阳绪来说,大抵是两个词,成长和新生。
这一年,是康安帝登基的第一年,他将年号定为始安。
这年头,谏臣是最不好当的,不管哪方势力要搞动作,必然先是御史弹奏开场,而一旦下场,没个结果脱不了身,运道好的事了佛身去,运道差的惹了一身腥,成了一辈子洗不净的污点。
侍御史沈河这日从御史台回来,略有些忧心忡忡,家中贤妻莫氏为他宽衣解带,温言宽慰:“可又是早朝上有廷辩废太子之事?”
自太子离京,紧接着传来他孝期纵色放浪之事,之后百官中对太子的弹奏就接连不息。
虽说太仔党众,群臣拥护,但到底现今皇位上坐着的是他爹,总有居心叵测之徒想左右皇权。
更何况嗜色平庸的康安帝为太子添了各种出身的弟弟妹妹,这么多年攒下来,觊觎太子之位的早已经集齐了一只蹴鞠队。
太子在北峰城清理的一
群人就是蹴鞠队其中一出色代表———皇十三安王的人。
沈河为太子在京城冲锋,却算不上太仔党核心成员,在朝臣眼里至今不过是个附庸太仔党的激进派。
然而实际上沈河和江科关系匪浅,知晓颇多内情,身为一个合格的幕僚,他自然也要比寻常人更上心更谨慎,更能察觉先机。
“今日的廷辨有些不对。”
沈河同莫氏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因莫氏聪慧体贴,二人常谈朝事,并无旁的夫妻那些顾忌,“他们的矛头不再是废黜太子了。”
“这不是好事吗?都五个多月了,多少人受牵连贬谪的,罢官的,甚至落入牢狱,搭上性命的……”莫氏心善,言语间也有惋惜感慨,“眼看太子就要回来了,这场风波再不休止,以太子的脾性,怕是……”
沈河却笑了一声,“你想浅了,太子的脾性并非传言这般,而他对皇上,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父子关系本该是最亲近的,没有儿子不敬爱孺慕父亲,也没有父亲不疼爱护佑稚子,或许天家多了不可逾越的条条框框,可人之本性没有天生的恶劣,多是后天的善恶之分。
“那夫君你担心的是?”莫氏不解。
“据我所察,今日有一奏对开内宫教习,请皇后出面辟院开课,教管宫廷女子,各女要严格值守,各司其职,不可翘首献媚,使王纵青娱乐。”
沈河于案座前坐下,铺开宣纸,莫氏挽袖研磨,闻言知意:“这后宫女子初入宫都是受过严苛教导,而甄选的秀女俱是绝佳品行,如此针对太子之事奏对特开教习课,这事一定另有目的。”
“不错,我虽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但是他们的目标转移了。”沈河提笔写信,面色逐渐沉静,“若我所料不差,他们的目标——”
是沈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