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第2/2页)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落款为: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
好水川大败之事传到东京,朝野震动。赵官家为此不食三日,厚恤阵亡将士的亲属。朝堂上弹劾夏竦、韩琦的不计其数。因这场败,韩琦没什么多说的,遂上书自劾。倒是夏竦替韩琦说话,声称在好水川收拾战场时,从任福衣中得到韩琦嘱戒诸将的公文,此战是诸将不听号令,贪功冒进,责任实在不在韩琦。
话儿虽然这么说,到底主帅任福人已经死了,问责还该是问上官。当初是夏竦、韩琦、范仲淹他们三个人去了西面,主管军务,如今泾原路突然大败,问责不找他韩琦,又能找谁?
宰相吕夷简大声感慨,连连惊道:“一战不及一战,真可骇也!”那头吕夷简大惊小怪,夏竦心内虽然愤恨,因他有把柄,敢说什么。
这个时候,偏偏范仲淹那边收到元昊一封《答元昊书》的回信。元昊那厮粗通文墨,张元又是个不第进士,这两个人加在一块,写出来的东西有甚文采?
为了写出这一封回信,当时这两个人琢磨了一夜,本来想引经据典的,说些文绉绉的话儿。怎奈他们又不想对宋人太客气了,非要在信里写上些侮辱毁骂之类的言语。古往今来的书籍里头,骂人的话语共有几句?还是赞美夸奖的词多。
因此上元昊、张元弃了翻书,直接按边上蕃汉的俗语来了。说不得这信里面什么“宫女弃子、愚夫赵祯”、“被妻批面赵受益”、“赵大耳刮子”、“后继无人赵受益”;“婢女之子、败撮鸟韩琦”、“从无败绩韩稚圭”、“二十万大军可平夏韩琦”;
什么“风流一首《鹧鸪天》,腌臜打脊泼才、恼羞成怒休妻夏竦”、“人头值三千文夏子乔”、“老畜生吕夷简”、“与宦官无交吕坦夫”、“长袖舞姬吕大娘”;
什么“胆大如虎晏同叔”、“铁面无私高司谏”、“私通甥女欧阳修”,种种之类的言辞,到处都是。范仲淹一个斯文人,从没在书信里见过这么多“鸟”字,读起来实在是伤人眼目。
本来就已经大败了,若这些文字再流传出去,让官家赵祯发起火来,说不定真能惹来刀兵,岂不正好合了元昊、张元两人的意了!仲淹立刻将书信焚毁,掩盖此事。
然而元昊既有信来,范仲淹私自将信焚毁,哪里能轻易遮掩过?不多久就有密信上报,道范仲淹将元昊送来延州的书信,私自焚毁,拒不上报,恐有密谋。那一头赵官家得此奏报,亦满心狐疑,于是命人问范仲淹。
仲淹只得辩解道:“元昊来信,言辞上对陛下及朝臣极尽辱侮,实在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陛下如果看过此信,心下忿怒,必然与西夏刀兵交战;
倘若不与夏军交战,岂不是默认元昊侮辱,却为天下人耻笑。我当着夏人使者的面儿,焚毁书信,不过是藉此告诉元昊:宋朝皇帝未见过此信,受辱者不过是仲淹一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国家的大事,范仲淹竟然把要紧的书信一焚了事,据不上报,太过草率。吕夷简不知道元昊在信里连他也骂了,以为这里头没他的事儿。听见说范仲淹焚信之事,吕夷简大惊小怪道:“人臣无外交,希文怎敢有如此做法?”
因这句话儿,参政宋痒立刻也跟在后面,公开在朝会上建议道:“范仲淹之罪,罪该问斩”。
吕夷简的嘴脸,夏竦这边早就知道。那老东西这么问,明面上是在弹劾韩琦、指责范仲淹办事不妥,其实就是剑指他夏竦,意思要责备他驭下不严。为这事上,夏竦立刻行动起来,一力保全范仲淹。
这个时候,枢密副使杜衍带头,出面替范仲淹力争道:“仲淹本质是忠于朝廷,欲招纳叛羌,怎可深罪!”知谏院孙沔也跟在后头,上疏极力为范仲淹辩解。除去他俩,众臣许多人也跟着应和,一一述说范仲淹在延州所建的功劳,实在不应该为了一件小过,立刻就严惩。
这个时候,宰相吕夷简也终于发话道:“仲淹之过,不是个大罪,只需略加惩处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