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汴河追灯,二人双双会错意(下) (第2/2页)
林典成听到自己这个小闺女如今也懂得察人心思了,便笑着对清乐道:
“哪里有什么好与不好,你爹爹我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如今不管是梁少卿还是你姐姐心中属意之人,如能结成亲家,那都算我林某高攀了啊!”
清乐这么一听,便也忍不住说到:
“爹爹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姐姐才貌不输任何京中贵族女子,京中爱慕她的公子不在少数,谁能当我姐夫,才是他的福分!还有啊,爹爹你快告诉我,姐姐心中之人是谁啊,我到要看看是谁能让仙子动了凡心。”
“哈哈哈!你倒是护短。”
林典成很高兴,自己两个并非一母所出的闺女如此相亲相爱,只是女儿终究要嫁人,自己不能护她们一生,就要慎重小心地给她们择一门称心的婚事。
想到这里,林典成心事又上来了,缓缓地对清乐说到:
“你姐姐虽然平日里习惯不动声色,但是总归是少女心思难掩藏啊!自打我见她看那邓之绾的眼神后,也就猜到一二了,再看她最近所填之词,便大概能确定她心中所想。”
“姐姐意中人是邓之绾啊,邓公子学识品貌样样都好,且家境殷实,不知为何爹爹似乎并不大乐意,难道邓公子比梁少卿差了吗?”
在清乐看来,邓之绾翩翩公子,容貌俊朗,在京中口碑很是不错,比起那梁陌并无丝毫逊色。
“正是因为邓尚书在朝廷根基过深,又与李枢相走得过于近,所以为父担忧啊。”
林典成虽然一介五品小官,还参与不到朝堂上争斗的核心,但是冷眼旁观些年垂拱殿上的进出,也当知道这党派之间的纠葛。
况且,对如今朝堂的局势,他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年轻的官家要开新一代的气象,这哪里是他们那些元祐旧臣能阻止的呢。所以他邓家门楣虽光耀,他邓之绾也算得这东京城内无双的公子,可这带着倾覆风险的风光,怎么都没法让他安心。
可偏偏造化弄人,清言还真就看上了邓之绾,这也让林典成有些担忧和为难。
清乐也理解了父亲的用心,说到:
“哦,女儿明白了,爹爹是想为姐姐找一个像爹爹一般在朝堂上能独善其身的。”但是一想到梁陌似乎并非像爹爹一样,于是又问到:
“依我在宫中所听所闻,那梁少卿虽在朝堂并无依附,但与宁清候爷走得近,也时常同李枢相那帮人针锋相对,并不是爹爹所希期望的独善其身啊,莫非爹爹认为相比较那李枢相,宁清侯爷与梁少卿算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休要胡说!这等事情岂是你能议论的!”
看到爹爹立马转变的脸色,清乐才知道自己犯了爹爹不准议论朝堂事的大忌。
饶是如此,今日所谈之事关乎姐姐的终身幸福,清乐也顾不得了,便小心翼翼地对爹爹说到:
“清乐知错,清乐不想议论什么朝堂,清乐只想知道爹爹更想选择谁给姐姐当夫婿。”
“什么选啊,不管是梁陌还是邓之绾,都只是咱们一厢情愿,只等媒婆摸清了这男方家里的意思,我们才能去选择。”
听爹爹这么说,清乐不觉有些失落,自己眼里如此美好亲近的姐姐竟也要被旁人挑来选去。
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也要被人挑选,清乐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再长大,希望时光就此停在自己尚小,姐姐未嫁,爹爹也未老的这个时候。
一旁的林典成也看出了初从闺中长成的清乐似乎对女子婚嫁的命运有些意见,他知晓自己的小女儿也慢慢长大了,便也准备将自己对于清言婚事的考量全部告诉了清乐:
“爹爹对你姐姐的婚事如此犹豫,并不是想拿自己女儿的婚事来攀权贵、壮仕途,我想为你姐姐择一门好亲事,一来是想让她过得顺遂,更要紧的是为你考量啊!”说着,林典成也叹了口气。
看见爹爹这样怅惘,清乐又赶忙为爹爹添了新茶,端过去,问爹爹:
“为我考量?我也会影响姐姐的婚事吗?”
“哎,傻丫头,虽然在府中,上到你姐姐下到仆人们,都并不拿你当庶出女看待,但是人家选媳可是看中出身啊!我是五品小官,在东京城又无根基,所以我也只能尽量为你姐姐择一门好亲事,这样,也能借着你姐姐的光,不用太过委屈你啊!”
林典成也没想到自己以为能够长久的安贫乐道,竟会让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在婚事上受委屈,不禁也有些自责。
可是清乐听了这话,一来感动爹爹如此为自己思虑,二来却又不认同爹爹的考量,转过身子,一本正经地对爹爹说到:
“爹爹,自从你和姐姐在我十岁那年接我来到这个家,我就没受过一丝委屈,如今我怎么能为自己日后婚事而去算计姐姐的婚事呢!爹爹不必为我担心,如果婚事不如意,我不会委屈自己,日后我可以跟着元先生游历名川大山,拜访名琴师,寻遍古琴谱,整理乐理典籍,说不定我还能名传千古呢,如此人生不是比将自己圈在深宅大院中要强上许多!”
听到清乐这年少懵懂却又意气风发的言论,林典成只能笑笑道:
“好好好!我们清乐是有大志向的。”
经过清乐这么一闹腾,林典成感觉心情舒畅许多,自己对于清言的婚事也不再摇摆不定。
不论梁陌、邓之绾还是旁的几位公子,家世都能让清言帮衬到妹妹的亲事,既然清言心中已有属意之人,看他们的缘分吧。
至于那朝堂上的未知数,好在都是年轻小辈,尚未深陷其中,届时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话说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刻,清乐就和爹爹在初夏凉风习习的亭中,就着这花香和鸟鸣,有说有笑地用了一顿简单的午膳。
街巷角落林府内的宁静温馨,默默地飘在这几日的平静又躁动东京城中,更照映在近日里刻意维持平和的朝堂之上,让人觉得这是一种观望和酝酿。
只是所有的异动,遑论等待多久,它总归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