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汉哀帝宠爱佞幸 汉贤臣进谏被斥 (第2/2页)

侍中傅嘉，看透了皇帝的心意，欲谄媚董贤，于是建议刘欣说道：

“陛下：

近些日子以来，臣眼见陛下怏怏不乐，心里很是不安担心，生怕陛下一心为国事操劳，伤害了陛下的龙体。

臣有一条好计，可以满足陛下的心意，解决陛下的困惑，让陛下重振雄风，再露欢颜。

臣发现，前东平王一案中，很多大臣立下了功勋，晋封为侯爵。

陛下何不更改息夫躬、孙宠等人告发东平王的奏章内容，抹去中常侍宋弘的名字，改说成是由于驸马都尉董大人的及时报告，皇帝陛下才得以知晓，东平王刘云反叛的阴谋诡计的呢？

如此的话，驸马都尉大人就建立了揭发叛逆东平王刘云反叛的盖世奇功。

如果有了这个揭发叛逆的杰出功劳，陛下晋封驸马都尉为侯爵，就理所当然，也符合高祖皇帝封侯的祖训了，大臣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刘欣听了，十分欣赏，转忧为喜，点头称赞侍中傅嘉的计谋说道：

“傅大人此计甚妙，朕非常欣赏。

的的确确，在揭发东平王的这件谋逆罪案中，驸马都尉大人曾经多次在朕的面前，揭发东平王的奸谋，并为朕出谋划策。

只是当时，朕担心打草惊蛇，引起东平王的注意，激怒这个恶贼提前行动，挑起大的动乱，所以一直没有对外面公开。

但驸马都尉大人，立下的功劳和做出的贡献，一直牢记在朕的心里，他的功劳不应该磨灭。

如今，听了爱卿的意见，朕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一下子记起了驸马都尉大人的功劳。

朕就按照爱卿的启示，用揭发东平王奸谋的这个功劳，来封驸马都尉大人侯爵。

现在，封侯有理有据，也不违反高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朕倒要看看，谁人胆敢与朕做对，悖逆朕的旨意。”

听了侍中傅嘉的建议以后，刘欣给董贤封侯的意志，更加坚定。

当初，刘欣在颁布旨意，奖励东平王一案中的功臣之时，曾经把告发东平王刘云的所有有功人员，息夫躬、孙宠等人，先全部赐封为关内侯。

接着，刘欣就迫不及待地筹备，准备封息夫躬、孙宠、董贤等人为正式侯爵。

但刘欣心里，又十分顾忌大司徒王嘉等三公会竭力反对此事，导致晋封息夫躬、孙宠、董贤等人为正式侯爵的计划不能够成功。

于是，刘欣遂心生一计，决定先试探一下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三公大臣的意见。

刘欣便先派自己的岳丈孔乡侯傅晏，将皇帝封侯的诏书，拿给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三公大臣观看，假装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预料之中，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三公大臣，果然不赞同刘欣的意见，一致认为，董贤并没有为朝廷立下尺寸之功，不同意将董贤封为侯爵。

不仅如此，大司徒王嘉还与御史大夫贾延一道，联名上了一封密封奏书，规劝刘欣说道：

“陛下：

臣等看到，息夫躬、孙宠、董贤等三人，当初被朝廷赐封为关内侯之时，众人就议论纷纷，大喊不公。

大家都说，董贤是因为贵宠和裙带关系，而得到皇帝的赐封，捎带着其余两人，也一起蒙恩受封。

至今，这样的流言，在朝廷都还没有完全平息，人心依然忿忿不平，认为朝廷处事不公。

臣等以为，陛下对董贤等施加仁恩不已，就应该先公布董贤等人的奏章原文，再询问一下公卿、大夫、博士、议郎的意见如何。

请他们认真详细地考查，董贤等人的功劳，是否合乎古今封侯的前例规矩，使董贤等人，能光明正大、名正名顺地封侯。

然后，陛下在做出决定，再加封他们三人侯爵爵位、采邑也不迟。

不然的话，恐怕陛下私封董贤等人为侯，会大失众心，引起人心不平。

天下人都要伸长脖子去议论抨击，说陛下以天下为私，违背祖宗的封侯规矩，任人为亲。

若陛下将此事交给大臣们公开讨论，必然有大臣同意加封董贤等人为侯爵的。

有同意加封董贤等人的大臣出现，则陛下加封董贤等人，就顺理成章了。

陛下不过是听从采纳大臣们的建议，虚心纳谏，接受臣子们的忠言而已。

如此，天下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责任也有他人为陛下分担，就不会单怪在陛下一人的身上了。

天下人就不会怨恨陛下，说陛下宠信佞幸嬖臣，处事不公了。

从前，定陵侯淳于长，初封侯爵之时，朝廷里也曾经有过不同的议论。

大司农谷永据理力争，认为淳于长曾经立下了举报反叛的功劳，应当加封侯爵。

所以，到了最后，淳于长被贬遭诛，众人最终怪罪于大司农谷永，因而先帝却没有因为此事，而单独蒙受臣民的讥刺和责怪，影响先帝的英明。

臣王嘉、臣贾延，无才无能不称职，虽死仍有余责，明知顺从陛下的旨意，不违逆陛下，可以暂时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臣等之所以不敢这样做，违心顺从陛下的心意，实在是为朝廷大局着想，为陛下的圣明着想，想报答陛下给予的厚恩啊！”

刘欣见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诸多三公重臣，竭力反对封董贤侯爵，众怒难犯，不愿意遭惹众怒。

不得已，刘欣当时只得暂且停止，晋封董贤等人为侯爵的决定，但刘欣心中，依然对没有如愿晋封董贤侯爵，挂念遗憾不止。

到了如今，听了侍中傅嘉的意见以后，刘欣对三公处理朝廷政事，往往不合自己心意，尤其是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三公大臣，不配合皇帝，晋封董贤侯爵的状况，更加不满。

一天，朝会罢，刘欣带领亲近侍从，怒气冲冲地回到白虎殿。

坐在宝座上批阅奏章，刘欣依然对文武大臣反对晋封董贤侯爵怏怏不乐，对大司徒王嘉等三公大臣，阻挠自己计划的实施越来越不满意。

想到朝会时的种种不快，刘欣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侍卫小黄门肉墩等人发泄心中怒气说道：

“君令如山。三公和大臣们不同意朕封赏驸马都尉大人，不是公开与朕过不去，破坏朕的声誉，挑战朕的权威吗？

如此，朕怎么能够树立皇帝的威望，实现治国安邦，兴复汉室的伟大梦想呢？”

小黄门肉墩等侍卫见刘欣发怒，谁也不敢插话劝阻，只能够任由刘欣发泄。

刘欣见没有人劝慰，自己感到无趣，看见案桌上的一大堆奏章还未批阅，只得闷闷不乐地拿起御笔，继续审阅。

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八月十九日，举行朝会，刘欣决定力排众议，奖励驸马都尉董贤等人的特殊功劳，正式下旨，封他们为侯。

朝会开始，刘欣担心众臣反对，于是准备先发制人，迫不及待地颁布皇帝旨意。

他脸色阴沉，声色俱厉，当庭大声地斥责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贾延等三公大臣，指责他们尸位素餐、无所作为的过失说道：

“诸位爱卿：

从前，楚国为了求得贤良成得臣（字子密），晋文公为此侧身而坐，以示礼敬。

近世，则有忠臣汲黯等贤良的协助，因而挫败了淮南王反叛的阴谋。

而今，东平王刘云等人，甚至有杀死天子，反叛作乱的重大阴谋。可是，却无人挺身而出，检举揭发叛逆的罪恶。

这是身为国家栋梁的公卿大臣们，不能尽心职守、致力于察觉阴谋，以把祸患消灭在还未萌发阶段的缘故啊！

幸赖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侍中、驸马都尉董贤等贤臣，发觉了东平王刘云的阴谋以后，及时报告了朕。

朕最终才得以采取紧急措施，一举破获东平王刘云的奸谋，使东平王刘云等奸人全部伏诛。

《书经》上不是明明白白说过‘用恩德表彰善行’吗？朕时时刻刻，将圣者之言铭记于心。

当初，朕决定奖励检举揭发叛逆的有功之臣，却受到朝中奸佞小人的阻挠，至今一直未能实现，朕内心郁郁，不能释怀。

今天，朕决定力排众议，奖励贤臣，以彰显君王求贤若渴，奖善罚恶的威严和承诺。

兹下旨，晋封驸马都尉大人（董贤），为高安侯；晋封前南阳郡太守孙宠，为方阳侯；晋封左曹、光禄大夫息夫躬为宜陵侯；晋封右师谭爵位为关内侯，以奖励功臣们诛灭叛逆的功劳。

希望爱卿们能够深刻地理解，朕一秉大公，任人唯贤，惩恶扬善壮举的深远意义。”

“陛下英明！臣等领旨！”群臣齐呼道。

见木已成舟，皇帝一意孤行，依然坚持封赏驸马都尉董贤等佞臣为侯，群臣再也没有人敢于出面，公开反对了。

大司马丁明、大司徒王嘉、御史大夫王俊等三公大臣，虽然对皇帝违背祖宗规矩，给董贤等人封侯的决定十分不满，但也只好屈服。

当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六月初之时，刘欣下旨，尊祖母帝太太后傅氏，为皇太太后。

太皇太后王政君闻之，越发不乐，对胡宝宝等亲近侍从抱怨说道：

“宝宝啊，定陶傅太后那个狡诈阴险的老太婆，封为帝太太后已经僭越了，如今又封为皇太太后，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如今，普天下之人，也都认为皇帝陛下，已经完全背弃了当初入籍大宗的誓言。皇帝陛下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呢？”

“太皇太后陛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太皇太后陛下不要为这些事情忧虑，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饶过谁呢？”胡宝宝安慰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叹息道：

“宝宝言之有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哀家行将入土的人，还操心这些闲事干什么呢？”

不久，刘欣又违背规矩，封祖母傅太后同母弟傅郑恽的儿子傅业，为阳信侯。

一时，天下更加哗然。

官吏百姓对大汉皇帝背弃礼制、礼法原则，公然违背奖善惩恶、封赏功臣标准和公信力的做法，完全失去了信心，绝望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