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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偏西,直系军又开始进攻,先是大炮轰炸,随后是步兵开始冲锋。这一次,奉军的大炮也响了起来,呼啸的炮弹向直军的集结地落去。炮轰过后,冲锋的直军刚一冲入步枪的射程,就寻找有利地形趴下去,与奉军对射起来。两方对打的枪声,时而密集、时而稀疏,断断续续的,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才渐渐的停下来。
还好,因为有上午挨炸的教训,铁山他们连的工事挖的又深、修的又坚固,伤亡人数就降下来。晚饭送来了,也送来了指挥部的命令,他们连今晚要坚守阵地,防止敌军夜间进攻。
铁山随连长检查完夜间值守情况,看到紧张、疲累了一天的士兵抱着枪或坐、或躺在工事里,多数都已进入梦乡。他跳到工事后找来几个子弹箱,拆开来铺在潮湿的工事里,上面铺上行李,对连长说:“连长,你先休息吧。”
连长的身体状态已是相当的疲惫,他解开腰带说:“好吧,我先睡一会儿,有事马上叫我。”说完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响起微微的酣声。
繁星满天,弦月高悬,激战过后,夜空下的原野显得非常的寂静。远处直军的营地上,稀稀落落的还点起了几堆篝火,以抵御夜晚潮湿的凉气。时节虽然接近春末,但是这旷野里夜晚的温度还是相当低的,徐徐的夜风中伴随着浓浓的潮湿气,给人以强烈的由内到外的湿冷的寒意。铁山坐在连长旁边,弯着腰蜷着身子,尽可能的躲避上面工事外刮过的夜风。
子夜时,值哨的士兵发现了来袭的直军,一阵短暂却很激烈的交火后,骚扰的直军就退走了。稍后,指挥部来了一名作战参谋,与连长商议片刻,两人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悄悄地向对面的直军营地潜去。
对面直军营地是在一个村庄里,夜色下看不出村子的大小,正燃烧的几堆篝火处于村子前的背风处,此时,每堆篝火前都有围着的士兵。也许直军是大意了、或是忘记了,连长他们接近到篝火前七八十米时,也没遇见直军的哨兵。原来,围在篝火边的直军,正是刚刚骚扰完回来的那些人,他们为了取暖,全都围在篝火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撤回来,奉军的报复就来了。
连长低声吩咐几个班长:“一个班负责一堆火,每人两颗手雷,扔完就撤。”
班长们带着士兵向各自的目标扑去,随后,就传出一声接一声手雷刺耳的爆炸声,被炸起的篝火随弹片四下里乱飞,映亮了村庄前的上空。。。。。。
接下来直到天光大亮,双方未起战事。太阳升起时,铁山他们连阵地的后方出现了一队队的骑兵,彪悍整齐的马队,威风凛凛的骑兵们挺直着腰板坐在马上,腰间长长的刀鞘在朝阳照射下,闪露出森森的煞气,给铁山他们这些步兵以强烈的震撼。紧随着骑兵的出现,后方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密集的炮弹飞向对面的直军营地,爆炸声中不断升起的硝烟,瞬间弥漫了直军营地上空。
炮声刚一停歇,骑兵们已拔出战刀,催动战马冲了出去,杂沓的马蹄声,像是咚咚的战鼓,催动着骑兵们像一阵暴烈的飓风、踏过青青的麦田,席卷向直军阵地。
铁山他们连跟在骑兵之后,跑步穿过被骑兵马蹄踩踏过的麦田,快速向直军营地所在的村子跟进。村子不是很大,待铁山他们进入村子,村子里已是空空荡荡的不见骑兵的影子,显然骑兵们已越过村子向撤退的直军追去。站在村头的高处望过去,大半个村子就呈现在视线里,多数的房屋已被炮弹炸坏,到处是残垣断壁,一副灰败景色。走在凌乱的村巷里,石头瓦块随处可见,被炸坏了的枪枝、农具等杂物散落于各处,还有东一个、西一个死去的直军尸体。被炸毁的房屋中有的正冒起黑烟,氤氲漂浮着、慢慢的随风消散于空中。
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对未出去避难的老夫妇,幸运的是这户人家的房子没有挨上炸弹,屋子还算完好,只是窗子已坏,院墙被炸塌出一个口子。铁山随着连长走进这户人家,老夫妇看到他们走进来,只是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黝黑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即像是恐惧、又像是茫然的看着他们。此时老头子坐在炕上,屁股底下垫着一床看不出颜色的、脏兮兮的褥子,褥子下的席子已旧的不能再旧。老头身上的衣裳同样又旧又破,黝黑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褶皱,下巴颏儿上的胡须黑白相杂,乱糟糟的。老妇人也是头发灰白,周正的脸颊像是失去了水分的白梨,呈现出焦黄色;一双眼睛很大,捷眉也是细密耐看,可那眼神却是不见丝毫的神彩、更缺少了女人的灵动。两位老人从外表上看不出多大年纪,只是从老妇人的行动举止上可以看出,两人的实际年龄没有外表显现出来的那么老。
连长上前以平和的语气问道:“老乡,咋没出去避一避呀?”
老妇人看向连长:“老头子腿上有伤,走不了路,上哪儿去避?”老妇人的语气冷冰冰的,带有太多的怨气,稍稍停顿了片刻,她又自顾说道:“唉!我们也老了,就在家挺着吧,没被炸死就算烧高香了!”
连长面色沉重:“老乡,您家就老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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