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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端坐在太师椅上从容地受了他的一跪三叩,脸上始终笑意盈盈。
宴席一直到月上梢头才结束。
一散席,贺茹意就又气又心疼地把自家侄儿叫到了她的院子里。贺君旭也想打探打探这几年家中的情况,便跟着去了。
“好侄儿,这些年苦了你了。”贺茹意一坐下来,便是一顿嘘寒问暖,说着说着,眼圈不觉红了。
“为国驰骋,万苦不辞。”贺君旭略略将那些关怀的话一笔带过,转而问起正事:“姑姑,看今天宴席上的情形,那楚颐似乎已掌持了家中事务,这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贺茹意便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怨怼全数倾倒出来:“今天你也见着了,那姓楚的肚子里的坏水比东海里的水还多!你在时尚且如此,你不在时,他仗着你祖母疼爱他,简直把我们贺家折腾得鸡犬不宁。先是使法夺了我的管家钥匙,然后把家里不服他的老仆都一个一个踢出去,一边自己大手大脚往娘家送钱,一边克扣削减我们几房人的月钱,你兰姨娘和你二弟都被赶去住破烂院子了。现在,这贺府就跟半个楚府差不多了!”
贺君旭听得心头火起,但还是沉下气,略一思索便觉得不正常:“祖母何以疼爱他至此?”
他祖母出身于洛阳世家谢氏,一直杀伐果断、赏罚分明,在庆元帝登基前的乱世,她带领贺家走过了无数道难关,是贺家的主心骨,也是贺君旭打心底里敬佩的长辈。这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宠爱一个买来的男妻。
贺茹意说起这茬,更不甘了:“大哥走的时候,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正伤感之时,那楚颐怀了大哥的遗腹子,又会装惨……”
话还没说完,贺茹意便被自家侄子那铁青的脸色震住了。贺君旭周身戾气,在摇曳的烛光下活像个能生撕恶鬼的阎王。
时间和距离总会美化一切,贺茹意在这七年间一直盼望自己的亲人能平安归来,但直至此刻,她才想起,在贺君旭少年时,她心里对这个侄子一直是有些隔阂的坊间流言说贺君旭是煞星降世并非空穴来风,他出生在一个血月之夜,他娘因他难产而死,国师也说他命犯煞星,虽则是将相之才,但会克死亲近之人。
当初他上战场前,贺家原已为他谋了一门亲事。谁知刚纳征请期完毕,那将过门的新娘子竟然暴毙而亡,吓得当时的权贵再无人敢把女儿许配给他……如今看见他这煞气十足的模样,贺茹意也隐隐有些背脊生凉。
贺君旭冰寒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唤回:“姑姑说那人生了我爹的遗腹子?”
他威仪太甚,贺茹意广袖下的手臂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草草道:“是,那小孩这几天病了,所以今晚的宴席没来。他们象蛇一族有些怪异,即便是男子也可受孕。当初大哥娶他冲喜时早已病得终日昏沉,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短短几天便怀上了。那孩子毕竟是咱们贺家的骨肉,你祖母疼爱得紧,自然爱屋及乌……”
“荒谬。”贺君旭冷冷打断,声音竟带着压抑的沉怒,“入夜了,侄儿明日再来探望姑父和堂兄。”
话毕不等贺茹意反应,便步履如飞地消失于夜色之中。
“怎么突然气成那样?”贺茹意想了想,把心腹奴仆招过来:“他八成是要去找麻烦,赶紧让华老头手下的人到楚颐住处附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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