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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夜,沉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绒布,严严实实地裹着宫阙万间。
光绪帝载湉独自在养心殿东暖阁里,脚步细碎,如同被囚禁的困兽。
他瘦削的指节反复摩挲着腰间一块冰冷的怀表,每一次细微的“咔哒”声都在死寂中放大,像是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窗外,紫禁城的屋脊兽影幢幢,沉默地蹲伏在深蓝的天幕下,宛如巨大的、随时会扑噬下来的猛兽。
那份墨迹淋漓、字字泣血的奏报,就瘫在御案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慈禧太后已定下十月初五,在天津阅兵时废黜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是陈年木料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更是权力即将彻底崩解的腐朽味道。
“皇上!”一个压得极低、却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谭嗣同几乎是撞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门扉,夜行的寒气裹挟着他一同涌入。
他脸色在宫灯下显得异常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寒潭里投入了两颗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光绪手中那份催命的奏报。
“消息……属实?”光绪的声音干涩,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般的摩擦感。
“千真万确!”谭嗣同的声音斩钉截铁,在空阔的殿宇里激起微弱的回响,“荣禄在天津已布置妥当,只待太后驾临,兵甲一动,便是……便是……”
他猛地刹住,后面的话已不必再说。殿内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光绪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如同风箱在破败的胸腔里拉扯。
光绪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困兽般最后挣扎的血丝,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扭曲变形:
“‘围园劫后’……还有几分把握?”这七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口中的“围园劫后”,是维新派与帝党拟定的最后绝杀——趁慈禧驻跸颐和园时,以新军突入,控制太后,夺回权柄!
谭嗣同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肺腑间如同刀割。
他挺直了脊梁,像一杆即将刺破沉沉夜幕的标枪:
“成败,只在袁世凯一人!其小站新军,乃唯一可动之精锐!臣今夜便去法华寺,面见袁项城!”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几乎要穿透光绪眼中的惊惶,“皇上,此乃背水一战!臣请皇上明发一道密旨,授袁世凯专断之权,节制新军,拱卫京师,诛杀荣禄乱党!有此旨意,或可撼动其心!”
他清楚,袁世凯这只北洋之虎,绝非仅凭一腔热血就能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