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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脑海中的窃窃私语是流淌的毒液,一会是母亲冷淡的脸,一会是工厂里令人作呕的流水线胚胎,到最后都凝结成L与莱斯特的性爱画面,他浸在闷热窒息的碎片回忆里束手待毙。

可是,他想活着。在死神相随的走马灯中,他发誓,他要活着。

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而活着,然后再去爱一个人。

就像……他幻想着,母亲与莱斯特那样的爱。

如溺水中漂来的浮木,他在最疯狂与恶毒的梦魇中回到公寓。熟悉的气味,比以往更加敏锐了,他嗅出:他们共用浴盐的味道,是海洋中生物的咸湿,是团成结的海藻的鲜美;尚未换洗的衣物,散发出汗液与酒精结合的气味,他往深辨别,是朗姆酒;再往深一点,他被母亲的气息包裹住。

玄关,沙发,冰箱,地板,卧室的门,还有母亲的床。

他扑倒在床,将自己的五官深深地陷进枕头里,贪恋地大口呼吸,伸出舌头舔舐。恍惚间他回到记事以前,他贴在女人的胸口,嘴里叼着干巴巴的乳房,他吮吸了很久的乳头,什么都没有。

他饿得呱呱大哭。

是幻想出来的梦吗?他曾经这么贴近过母亲吗?

从他身体中散裂的能量激荡在拥挤的卧室,灰白的天花板低垂,空气闷热得他大汗淋漓,仿佛整个世界在屏住呼吸等待风暴的降临,等待狂风的暴虐,海浪的拍打。

脖颈间传来刺痛,一下又一下。莱温在高烧中睁开眼,女人眼神冰冷地手执注射器,快狠准地针针扎入他的动脉,再推进。片刻的清凉出现在他的识海中,但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潮热驱逐。

没有用的。他在心中冷漠地想。唯一的解药近在咫尺。他早已恍然大悟,向导对哨兵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哨兵像依赖空气一样依赖向导的镇定与安抚,被向导抚慰过的哨兵会终生陷入对向导的生理性渴求,如上瘾的毒品,成为囚徒。

抚慰,意味着建立精神的联结,意味着更深层的结合。

可是,妈妈,你愿意给我吗?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数十支空管冷冷地嘲笑着他,发出肆无忌惮的讽刺:「看吧,她宁愿一针一针地浪费天价抑制剂,都不愿放出她的精神体,可怜的小耗子」“咯咯”的笑声传向四方。

最后一支抑制剂耗尽,莱温听到一声“嘭”的猛砸,注射枪从墙壁反弹砸在他的脸上,针管划破他的皮肤,渗出几滴血珠。

床板晃动起来,嘎吱作响。莱温掀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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