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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夫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瓢“哐当”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听人说的……老板你这是咋了?”
“那孩子什么样?”谢承业追问,手指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像是个男娃……”另一个脚夫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具体的俺们也不清楚,就是前几日跟一个陈州来的货郎闲聊听的。说那孩子刚买来时总哭,一口江南话,谁也听不懂,这两年倒好了,能跟着下地干活了。”
男娃,江南来的,刚来时总哭……每一个字都像在谢承业的心湖上砸出巨浪。他松开脚夫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白。“王家村在哪?陈州哪个王家村?”
“好像就在陈州府城周边……”脚夫揉着被抓红的胳膊,含糊地说,“陈州那边叫王家村的不少,具体是哪个,俺们也说不准啊。”
谢承业没再追问。他转身就往客栈跑,连伙计都没顾上招呼。回到落脚点,他从箱子里翻出碎银,又抓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包袱,连跟通汇货行的掌柜告辞都忘了,直接冲到马市雇了辆最快的马车。
“去陈州,越快越好!”他把一锭银子拍在车夫手里,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谢承业坐在车里,心像被悬在半空,既怕这线索是假的,又怕找到时那孩子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他想起阿楠小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爹爹”,想起他偷吃桂花糕时沾得满脸碎屑的样子,想起被拐走那天,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这一路走了五天。谢承业几乎没合眼,实在熬不住了,就靠在车壁上打个盹,梦里全是阿楠的影子。车夫换了两拨,马也歇了好几次,他却连水都喝得很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到了陈州府城,他先找了家客栈歇脚,打听周边叫王家村的地方。店小二查了半天,告诉他附近有三个王家村:一个在城东的柳河边上,一个在城南的山坳里,还有一个在城西的官道旁。
谢承业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先去了城东的王家村。他挨家挨户地问,见了老人就递上碎银,见了妇人就陪着笑脸,可村里人都说没买过什么江南来的孩子。到了城南的王家村,结果还是一样,村民们听说他要找一个被拐卖的孩子,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摇摇头就关上了门。
最后到城西的王家村时,天已经擦黑了。村口有个老槐树,树下坐着个摇着蒲扇的老汉。谢承业走过去,把画像递过去,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大爷,您见过这孩子吗?江南来的,五年前被拐到这一带的。”
老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叹了口气:“你说的是被拐来的孩子啊……前两年是有个外乡人在这一带转悠,听说是卖孩子的。不过没在俺们村卖,有人说他往西边去了,好像卖到许昌那边了。”
许昌。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从谢承业头顶浇下来。他站在村口,看着夕阳把远处的黄土坡染成一片橘红,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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