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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当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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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折腾的混沌阴雨天,受此打击饶是意志再顽强也不可避免地萎靡无力,一队人马静默无声,车内万籁俱寂。

贺峥两指揉着眉心,尽管他竭尽全力想把注意力归拢到一败涂地的案子上,可心念压根不受控制——或许是潜意识觉得她那最后一句并非虚言,事到如今再于事无补。

思绪随着窗外的雨落越飘越远。

其实他很早就认识秦尤了。

应该是在七年前,她十八岁的时候,他去抓她爹,这本来是经侦的案子,但经侦人手不够,就叫了他帮忙。

她爹那个杀千刀的畜生犯了什么事儿来着?哦,貌似是骗光了全东岛人的钱,把数以万计的投资者骗得裤衩都不剩,个个都得上街要饭的程度。

专业名词叫做庞氏骗局。他那会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庞氏骗局,但听着就不是个吉利的好词儿。

是真不吉利,从案发后那么多人要死要活地跳楼寻死的盛况来看,她爹那个王八犊子是真缺了大德了,满清十大酷刑都够便宜他的。

骗局曝光后,秦氏破产,化为乌有,摇身从上流豪门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几乎是眨眼间的事。

而罪魁祸首的秦述入狱后就上吊自杀了,畏罪速度快得连遭殃的投资们都来不及反应。

死之前,贺峥还见过他一面。

庞氏骗局的主谋都老老实实落了网,后面的审讯工作都由经侦全面接手,自然无需他帮忙。

他当时是去提审刑侦案犯的,可就在路过一排排铁栏杆的牢笼时,突然有只手伸出来抓住了他,嘶哑着嗓音说:“我记得你,那天晚上我女儿跟你说过话。”

贺峥险些吓一跳,定睛细看发现,那不是近些时日出尽了风头的落水狗秦述么?

他本该不鸟他拍拍屁股走人的,但或许是那天晚上对他女儿的“惊鸿一瞥”,也或许是眼前这人的模样太可悲。

这种可悲不是指代容貌衣着上的,这落水狗即使入了狱也照样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丝毫困窘和落魄都不见,风度翩翩地就像来度假,而是来蹲大牢。

只是他那双凹陷着的眼睛出卖了他。

该怎么形容呢?仿佛是日薄西山,英雄迟暮一样的无奈与沧桑,很惊心动魄的——当然,他肯定算不得是个英雄,狗熊还差不多。

总而言之他驻足了,想听听这狗熊到底有什么屁要放。

秦述的话很简短也很恶俗,他只说:“我看到了你跟我女儿交谈,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她冷脸的。我想麻烦你转告我女儿,就跟她说我爱她,永远不会停止。她以后的路很漫长,兴许还艰难险阻,坚强一点,她一定会渡过这关的。”

贺峥嗤之以鼻,觉得他真是不要脸极了,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还能说得好像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贱不贱呐?

这一驻足简直是两口子认亲——多余又浪费时间,所以他没回复就走人了,但心头却隐隐约约产生股不妙的预兆,果不其然,再掉头回去就发现他用根皮带把自己吊死了。

对啊,那会儿秦尤又不是没有探视权,他满肚子矫情话为什么不等秦尤来了亲口跟她讲呢?反而拜托他一个陌生人转达,如果不是业已决定了要去上西天,那还能是什么原因促使呢?

他年轻的心灵立即蒙了层慌措的愧疚感,可这厢还没愧疚完,秦尤母亲——木枝,那傻/逼女人一听到秦述的死讯,就又在家中割腕了,生怕晚一步就赶不上同秦述一起喝孟婆汤走奈何桥。

秦尤知道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所以才会怒不可遏地喊出那句话——你只是眼睁睁看着她死,不是吗?

其实木枝对庞氏骗局知不知情有没有罪他不清楚,但最起码她没有被捕,谁知死的这么壮烈。

因果关系,贺峥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时他重视那股预兆加以干涉,那一连串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就此避免,如今的状况会不会大不一样。

最起码木枝还在世,秦尤就不会变成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也不会变得如此冷血。

他很清楚秦尤对他的记恨并非是由于秦述的死,亦或者是对秦述的怀念追思,她压根就不留恋自己这位父亲,她之所以怀恨在心,是因为他毁了她的那一天,毁了她的成人礼,以及间接害死了木枝。

秦尤这人狭隘、偏激、冷漠、心理病态,她物化了自己的父亲,把那一天视作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一个自由欢快的乐园,父亲乃至所有相关的人都只是其中的npc。她激怨,是出于一种类似自己领地被侵犯、自己奖章被夺走、自己堆砌好的沙堡被推倒的恼怒。

和世人的父女纽带结成的情感无关。

但她对木枝是有少许不同的,典型的自救意识演变而出的安全型依恋。

因为秦述是只深沉的荆棘鸟,流着血泪放声歌唱,最终再一头扎进最尖的荆棘上,而她自己也被教育成了深沉的荆棘鸟,如果不是木枝这只肤浅的在其中起了缓冲作用,想必她早已气竭命陨。

肤浅的荆棘鸟死了,无人缓冲无人托底,按照正常发展下去她极其有可能会长成一个明目张胆横行四海的犯罪分子,可大概苍天在上慈悲为怀,出现了个连晞这样如此仗义的好朋友。

秦家破产二老双双升天后,连家是唯一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倾囊相助帮她渡过难关,她或许把那种安全型依恋转接到了连晞身上,也就是一开始所说的救星依恋症候群。

当然了,她现在跟犯罪分子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杀人不动刀罢了,由此可见连晞的缓冲作用远比不上木枝这只肤浅的荆棘鸟。

但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总好过磨刀霍霍的血腥。

贺峥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雨一直下,转眼入夜。

天色更混沌的漆黑了,小洋楼坐落在远离尘嚣风景秀丽的郊外,四面八方的进出道路都设了层层关卡,汽车客车面包车一一停检,车灯强烈的光在漆黑里闪烁出绵延不断的白虹。

瓢泼雨雾中,警员身穿连帽雨衣,站得铿锵笔挺,朝即将行驶而来的车辆做了个停的手势。

赶了一天工累得跟条狗似的、这会儿只想下班回家洗个热水澡的货车司机十分不满,胡子茬里全是怨气,叼着烟逼逼叨叨说:“不是…警察先生,这又是干啥玩意呢?排这么长队,我可赶着——”

“例行检查。”警员朝里张望一圈,没其他人,倒是一股馊味与鱼腥味刺鼻得很,他客气道:“驾驶证麻烦出示一下。”

货车司机小声骂骂咧咧,颇为不情不愿地递上了驾驶证。

“后备箱里放的什么?”

“渔网、渔具之类的东西。”

“麻烦打开看看。”

也好在对方说话足够礼貌和客气,要不然照他这小爆脾气,非得撒上一通泼不可,司机雨伞也没拿,趿拉着拖鞋下车打开后备箱让他检查。

确认无异,警员递还驾驶证,挥挥手道:“谢谢配合,下一辆。”

浩浩荡荡的长龙以雷厉风行的迅速和专业在往前推进,昼夜未息,不知疲倦。

有人加班加点地忙碌,与48小时赛跑,有人则功成身退,怡然自得。

秦尤回到复园少说也有七八点了,可这来势汹汹的阴沉雨势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似乎时间概念都模糊颠倒,通身只觉得又累又困。

48小时里她虽然没东奔西跑,但没睡好是真的,不,应该说是压根没睡。

这让她不免感慨起那群生产队的驴的龙马精神了。

秦尤简单冲了下澡,换了身衣服,拧开客厅里暗色调的落地灯,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殊不知下一秒,一道挺拔落拓的身影便从角落阴影里缓缓显现。

贺峥深吸了口烟,烟草嘶嘶燃烧,在这方更阑人静的天地里散发出细微的声响,略浓重的烟味与微火一齐叨扰着四下的珠宫贝阙。

工作性质的原因,其实秦尤不管是对视线还是对声音都很敏感,敏感到明察秋毫,可大概是折腾了一整天着实精疲力竭,感官都倦怠迟钝了,只想入眠,便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贺峥脚步无声无息,刚从暴雨中来,每走一步还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他形同鬼魅似的走到沙发跟前,垂下眸端量着睡梦里的人。

她微微侧着身体仰躺在沙发上,一手作枕,一手自然垂落,纤长指骨的线条格外漂亮,后首青丝如绢,似瀑似布,侧脸颌骨以及颈部在灯下仿若静影沉璧,瘗玉埋香。

那落地灯就在沙发跟前,一圈圈水流似的花纹环绕着灯罩,光亮透出来,就往她白玉无瑕的脸上拢了层细腻的浅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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