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车轮上的十二小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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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饰服之旅一千六百天，凌晨五点四十分，小黄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第五道解锁线时，车载充电器的指示灯正像颗疲惫的眼睛般半明半灭。他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前座上那件皱巴巴的工装外套。这件外套已经陪伴他度过了许多个日夜，上面的每一道褶皱都仿佛记录着他的辛勤与疲惫。

外套的布料有些粗糙，摸起来有些刺手。仔细一看，上面还沾着一些昨夜那位学生乘客遗落的薯片碎屑。这些碎屑虽然微不足道，但却让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匆忙的场景——学生匆匆下车，留下了这些小小的“痕迹”。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后视镜里。镜子里的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这是连续第三周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的“勋章”。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这青黑的眼圈，似乎在诉说着他的疲惫与劳累。

六点零三分，系统派来第一单。“妇幼保健院，孕妇，需要帮助。”备注栏的字被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直到导航语音响起才惊觉指甲缝里嵌着的薯片渣。停在老旧小区楼下时，穿浅蓝孕妇装的年轻女人正扶着单元门喘息，小腹在晨风中微微起伏像只栖息的鸽子。他急匆匆地迈着小碎步，仿佛脚下生风一般，迅速地赶到对方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对方的手肘。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及那片柔软的肌肤时，一股熟悉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猛地一怔。

那是一种怎样的触感呢？温暖而柔软，就像妻子临产前紧紧攥住他手腕时的感觉一样。那时的妻子，因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她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仿佛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而此刻，他手中的这片温软，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瞬间。

“慢些，座椅我已经调好了，安全带这样扣不会勒到肚子。”他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切和温柔。说着，他细心地为对方调整好安全带，确保它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不适。

完成这些动作后，他抬起头，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见女人的眉头正逐渐舒展开来。那原本紧蹙的眉头，在他的关怀下，慢慢地放松，就像被春风轻拂过的花朵一般，渐渐绽放。车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如幽灵般掠过女人苍白的脸庞，仿佛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脸上，给她带来一丝安抚和慰藉。

早高峰的车流在八点整准时把城市堵成摊开的肠胃，小黄的指尖跟着导航路线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计价器数字跳得比心跳还快时，后座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孕妇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检查报告。他熟练地从副驾驶座位上摸出一瓶备用的矿泉水，瓶盖已经被他提前拧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温柔地说道：“妹妹，医院门口不好停车，我给你停在急诊通道吧，这样能节省点时间。你别担心，我会跟保安说一声的。”

车子在保健院门口猛地刹住，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女人放在杯架里的产检手册，那本手册的封面上，“高危妊娠”四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被阳光晒得发白。

他的心中猛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女人已经匆匆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医院奔去。她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医院的大门里。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个月大女儿发烧时的情景。那时候，妻子也是这样焦急地在医院走廊里奔跑，甚至跑丢了一只拖鞋。而如今，这个陌生的女人同样怀着身孕，同样在医院里匆匆奔走，这一幕让他不禁心生感慨。

午间的太阳把方向盘烤得发烫，小黄啃着冷掉的饭团，手机屏幕上是女儿发来的视频。“爸爸你看，我会写‘黄’字了！”小女孩举着歪歪扭扭的田字格本，鼻尖上沾着没擦干净的番茄酱。视频通话突然被系统提示切断，下一单的地址在养老院门口。在一个略显拥挤的火车站大厅里，一位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正抱着他熟睡的孙子缓缓前行。老人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而他手中的行李箱轮轴在地面上拖行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人来到一辆出租车前，轻轻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孙子放在后座上，然后转身对司机说：“师傅，孩子的爸妈在外地工作，我带他去儿童医院复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一丝疲惫。

司机小黄注意到老人的老花镜已经滑到了鼻尖，露出了下方深褐色的老年斑，那老年斑就像落在雪地上的枯叶一般，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无情。

小黄从后备箱里取出儿童安全座椅，当他把座椅递给老人时，老人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反复摩挲着座椅上的卡通贴纸，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我儿子小时候坐的也是这种，带小熊图案的。”老人喃喃地说道，仿佛回忆起了往昔的时光。

下午三点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载着祖孙俩的车子在积水路段熄火时，老人急得直拍大腿。小黄脱了鞋趟进及踝的水里推车，冰凉的雨水灌进裤管，膝盖撞在保险杠上的瞬间，听见后座传来孩子惊醒的啼哭。重新点火的刹那，老人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在掌心跳出细碎的光：“我孙子最爱吃这个，师傅你收着。”后视镜里，孩子正把沾着口水的小熊玩具举向他，雨幕中的路灯提前亮起，像串被打湿的星星。

晚高峰的拥堵带着令人窒息的粘稠，小黄在便利店狼吞虎咽地扒拉完第二份冷掉的盒饭，手机屏幕在油渍中亮起，新订单的起点是酒吧街。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在第七次电话催促后摔进后座，酒气混着呕吐物的酸腐味扑面而来。“去...去人民医院！”男人的头磕在车窗上，领带歪成条垂死的蛇。车子在第三个路口平稳地行驶着，突然，“砰”的一声，右侧的车门毫无征兆地被猛地打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司机惊得急忙踩下刹车。由于惯性，车子猛地向前一冲，然后戛然而止。